俱伤
作者:君薄宴 | 分类:现言 | 字数:2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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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关柏没跟向敏争论出个长短,傅杨就先给他解了围,“好久不见了,我也是才知道他也在这个学校。”
向敏终于放弃了跟关柏理论,后来关柏才知道,女孩子的纠缠与理论只不过是在信任的人身上寻求一种安全感。
他对傅杨不感兴趣,转头坐在桌子上看书。高中的生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像是一滩没有波澜的死水,少年们被按在桌子上埋头苦学,向着一个他们自己尚未意识到重要的目标缓缓前行。但他们时常会在乏味的生活里自己找乐子,很明显,傅杨就是这么个乐子,一到下课同学们都会有意无意的过来搭两句话,傅杨全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难以接近,对着谁都礼貌的回应,当下班级里男神的宝座就这么悄悄易主了。
关柏在拥挤的人群中挨到了放学,他习惯在学校多写一会儿作业,晚半个小时走,顺便避开人群高峰,他从来不喜欢呆在拥挤的人群中。
班里同学三三两两的走了,关柏的背心处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了戳,他转过头。
傅杨还没走,他一只手撑着下巴,也收了白天脸上那种微笑,反而带着点痞,“关柏,咱俩好歹同学一场,你干嘛装着不认识我。”
关柏叹了口气,把眼镜卸下来擦了擦,“章阿姨还好吗?”
傅杨知道关柏这是无声的默认了,“我妈挺好的,我还以为我转学这事情我妈要跟阿姨说一个小时。然后阿姨会嘱咐你好好照顾我。”
“她最近出差去了,没时间给我打电话。”关柏带上眼镜,像是听不出来傅杨在开玩笑似的。
他看了一眼傅杨桌子上完全没收拾的书,“怎么还不回家?”
傅杨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倒,“等你一起啊。”
关柏莫名其妙,但还是解释道,“我应该还得一会儿。”
傅杨翻开了作业,“那正巧,班长,我有点儿题不会,你再帮我看看。”
他坦然受着关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关柏无奈的接过那本崭新的练习册。
两人背着书包一起走过空荡荡的校园,傅杨打了个手势,要关柏在原地等一下,然后就走向车棚。
这个时候车棚下已经没什么人了,车棚外种着一颗年龄很大的槐树,秋末时节满树飒飒的叶子成了金黄色,一触即碎,铺了满地金黄。傅杨白卫衣牛仔裤,身材笔直得像一棵树,他推着自行车踏过满地金黄走向关柏。
比起初中,傅杨好像更高了,关柏默然的想。
傅杨走到关柏身边,踩得满地的枯叶嘎吱嘎吱得响,“走吧,今天我带你一程。”
再推拒就没有意思了,关柏点了点头,“走一段再骑吧。”
傅杨没有异议,跟关柏并肩往前走,“没想到班长到了高中还是班长啊。”
关柏伸出手轻轻的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管人管习惯了。”
傅杨无声的笑了,关柏突然停了下来,傅杨也跟着停下来,他以为关柏要跟他说些什么,接过只见关柏回头露出一个有一些狡黠的笑,“我到家了。”说完关柏挑了挑眉,悠哉的进了小区。
傅杨愣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又有些好笑,他轻轻的踹了一下自己的自行车,然后无奈地跨上自行车。
他抬头下意识记了一下关柏家的小区,然后一溜烟骑得飞快,关柏三步并做两步跑上了二楼,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傅杨的背影。他的校服拉链开着,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初中的时候,关柏的班主任沉迷于小组教学法,当时班里有一个让各科老师都极其头疼的学生,打架逃课,几乎上了所有老师的黑名单,那个学生就是傅杨,而与傅杨完全相反的人就是当时的班长关柏。
关柏性格温和,话总是不太多,在傅杨眼里,他最侃侃而谈的时候,就是在课堂上老师点他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
傅杨小时候总是对这样的人不屑一顾,关柏那时候个子比他矮一个头,他就时常笑着叫他“小班长”。
关柏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他对这个花名在外且桀骜不驯的人充满了嫌弃,在第三次傅杨不乐意背课文以后,关柏冷笑着把书摔在了桌子上,然后放弃了治疗。
傅杨其实本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他不学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班主任都管不住,更何况一个小班长。直到有一天他难得没逃早自习,拎着刚买的早饭准备从后门溜进去,他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关柏长得白,早晨他套着围巾拿着书沉默地站在班级门口背书。傅杨感到十分震惊,班头的心头宝居然被罚站了?!居然有人舍得罚关柏的站!
傅杨跟关柏那段时间关系很僵硬,傅杨自然不会赶着没趣去关心他。他悄悄溜进了班里,刚到座位上坐下,顺手把饭放在了自己桌子上,隔壁坐着一个寸头的男生,跟傅杨一个德行,他叫做文旭。傅杨偏头拍了拍睡得一塌糊涂的文旭,“谁敢罚咱们班头心头宝的站啊?”
文旭迷迷糊糊扒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哟,傅杨你怎么来这么早?”
傅杨削了一把他的头,打断了他迷迷糊糊的寒暄,“说正事。”
文旭“哎呦”一声,瞪了他一眼,“你丫打我干嘛,班头定的规矩,那个傻逼小组,一个人没完成学习任务,就一起罚站呗,班头又抓不住你,只能罚关柏的站了。”
傅杨愣了一下,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班头简直是踩在傅杨的软肋上,他天不怕地不怕,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怕连累别人,他不喜欢欠人人情。
文旭大概是还没睡醒,没看出来傅杨的忽红忽绿的脸色,“他都连着站了好几天了,你不知道啊?奥对,你又不来上早自习。”
傅杨的脸直接就黑了,完了,欠大发了。
关柏站在门口,冬天教师楼道没有暖气,穿堂风刮得人透心凉,他像是浑然不觉那样贴着墙站得笔直笔直,只是十指手指甲盖有些发紫。
忽然他身边多了个人,那人像是十分别扭的样子,先站在了他左边,天天早晨罚站的肯定不止他一个,关柏习以为常,连头都不抬,没想到这人在自己左边哆嗦了一会儿,又饶到了右边,帮他挡住了穿堂风。
关柏抬头,傅杨也不看他,在旁边站得笔直,然后就见傅杨沉默着在自己兜里掏出一包热牛奶,以动物园投喂猴子的姿势丢进了关柏怀里。
关柏,“……”,牛奶还是热的。
“那个,我吃过早饭了。”自打摔了书,关柏看见傅杨就头疼,比起揪着他背东西,关柏还是更愿意不声不响的罚站,谁知道今天傅杨吃错了什么药,来得这么早。
傅杨像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掩着鼻子咳了一声,“闹钟忘了关,响了就睡不着了,干脆过来,奶你别还我,别人碰过的东西,我不吃。”
关柏听着他这别扭的话,心里啧了一声,幽幽抬头道,“巧了,我也是。”
傅杨头一次对人表示好意,结果撞上关柏这么块硬石头,他不是那种自讨苦吃的性格,当即转身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要出来陪关柏罚站,转了个身正准备进教室,结果就跟班头面对面,他只能悻悻的转了回去,继续耐着性子站满一节课。
傅杨站得无聊,只能悄悄打量关柏,他脸上的黑框眼镜将眼镜遮住了眼睛,下巴有些消瘦,可下颚线却很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傅杨觉得这样的人看起来就不好惹。
关柏被傅杨打量的发毛,却也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在一种诡异的平静里,罚站了一节课。
关柏发现,自从这次罚站之后,虽然傅杨还是不会背课文,可是每天早上都会来跟他一起罚站了。他就是这么个别扭的人,有时候他就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