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伤
作者:君薄宴 | 分类:现言 | 字数:2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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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是啊, 他凭什么去见他。
傅杨站在风里牙关紧咬,谢青桐拽住了文旭,“别打了, 忍一下。”
她转头问傅杨, “关柏人呢?我们联系不到他。”
傅杨闭了闭眼, 是啊, 关柏人呢?他跟家里出柜了, 他肯定不会回家,而他的朋友们又大多不在北京,他能去什么地方?忽然傅杨转身向门外跑去, 文旭猛地拽住他,“你去哪?”
傅杨被拽得身形一滞, “文旭, 你放开我, 我要去拿手机,许彦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肯定知道。”
文旭听完干脆利索地将傅杨拽上了自己的车, “等你走回去,午饭的时间都够了。”
几人一路无话,傅杨只坐在后排沉默地摩挲着自己的拇指。
谢青桐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后视镜里的傅杨失魂落魄,他甚至还穿着一件睡衣。
“傅杨, 我们特别久没见了你知道么?”
他慢慢抬起头, 他无心思考谢青桐为什么跟他聊这点无关痛痒的家常, “嗯。”
谢青桐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跟他分手了?到底怎么回事?”
谢青桐的目光沉重地像是要将他压垮, 傅杨终于开始真正的思考这件事,“我……”他开了口, 却发现自己无从解释。
一个人真的能够同时爱两个人么?也不是不可以,走马观花,见色起意,谁都不曾倾尽所有,所以看起来谁都爱,看起来谁都不爱。傅杨轻轻放下了手,他早该明白为什么他拥抱了齐嘉,他颓然伸手覆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苦笑。关柏太了解他了,傅杨忽然想起了关柏那天站在夜色里无悲无喜地跟他说,你不爱齐嘉,你只是不爱我了。
他没说错,他不爱齐嘉,他只是太过于想念少年时的人,他自私而懦弱的一直守着这样浅显而固执的幻像,他责怪关柏为什么不再像从前,可回头再看自己也已经面目全非。在他们奔向不同方向的那些日子里,他似乎从没好好的回头拉一下那个不断远去的身影。真正的关柏就在他身边,可他却要在另一个人身上寻找关柏的影子。
关柏已经心灰意冷了,傅杨忽然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一个事实,关柏不会再回来了。傅杨甚至不用猜想这样的字,他背后发冷。关柏是在十三四岁时在自己身上刻字的人,他只会生生剜去那块刻了他名字的皮肤,但他不会再回头了。
谢青桐没等到他的答案,别墅就到了。
傅杨像是逃一样下了车,他在家中翻到了手机,未接电话和邮件已经成了堆,他看都不看就翻了过去,匆匆拨了裴远的电话。
那边很久才接,“傅总,你怎么回事?”裴远的声音很疲惫。
“裴远,许彦在么,我找他,你让他接我电话。”
裴远不知道在做什么,叹了口气,“我哪有这本事?对了傅杨,那天我在医院里见到关柏了。”
文旭和裴远,一个人是他最好的兄弟,一个是他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他们每一个人都比他早知道关柏受伤了这件事情,他闭了闭闭眼,强压住濒临崩溃的痛苦,“你知道他在哪么?”
裴远犹豫片刻,“许彦家,但是地方我不能透露,你亲自问吧。”
出乎意料,傅杨并没再纠缠,“好。”他顿了顿,“裴远,你怎么会在医院的?”
“大概因为他用许彦的手机给我发了消息吧。”裴远叹了口气,“没事,回去解释解释就行了。”
傅杨挂了电话,文旭还站在他伸手,“找着小班长了么?”
“找到了,可他不愿意见我。”
傅杨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他披上一件大衣,转身就准备出门。文旭拦住他,生气归生气,可傅杨的状态实在是看起来有些让人担心,“你去哪?”
傅杨拍了拍他的肩,“抱歉,文旭,你先回去吧,我得让他见我。”
文旭来不及拦他,他就坐上了车。他转头看了看谢青桐,谢青桐摇了摇头。
许彦不干涉关柏的生活,关柏也实在是疲惫过了头,他总是在睡觉,也总是睡不好。关柏时常在梦里猛地坠落之后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等着天一点一点的变亮,在白天躺下浅眠一会补补觉。
许彦不跟他提傅杨,他不跟他提裴远,两个人就像是刚上大学那样看电影吃饭,偶尔还要处理老教授喜极而泣发来的邮件,据说教授听说他回归团队以后激动地泪洒当场。
工作和消遣,能够短暂地带着关柏往前走,可是没了这些支撑,关柏像是被困在一个无法触及的维度里,他不听也不看,闭着眼独自忍耐着。
这样的状态他其实维持不了多久,他跟傅杨分开的第九天,他完全睡不着觉了。夜里三点,关柏再次从坠落里惊醒,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从后脑传来。他下了床开始疯狂的踱步,以求能够分散一下几乎贯穿太阳穴的痛感,他的右手在左手手指上不住地摩挲着什么,关柏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在找一直带在手上的戒指,那天夜里,他卸下戒指,才看见印在手上的“LIFE TIME”,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他们都自由了。他伸手按住了太阳穴,头更疼了。他不得不摸着黑进了客厅,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两种药。关柏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倒了点热水按着剂量吃了。
他的头疼几乎是立竿见影地缓解了,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果然再没有惊醒,只是整夜都是光怪陆离的梦。
许彦白天有时候会去公司,他不像傅杨和裴远那样,许家孩子多,能扛事情的人多,他去了也只是打发打发时间,可到底样子还是要做一下。
公司门口停着一辆车,那辆车已经停了很多天了,怎么都赶不走。许彦先跟保安打了招呼,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了过去轻轻弯下腰敲了敲窗户。
车里的人不知道呆了多久,脸色苍白,胡子凌乱,颓丧得像一个病人。冬天太冷,夜里车内的温度就像是一个冰盒子,傅杨被惊醒,可看到窗外的人是许彦他迅速就清醒了。
“傅总你要是冻死在我们公司门前,我可不负责。”许彦站直了身体。
傅杨抬头死死盯着他,“让我见他。”
许彦笑了,“你觉得他想见你么?”
傅杨恍若未闻,声音中带着恳求,“我求你,让我见见他。”
许彦收起了笑,他的目光像一条蛇,对傅杨吐着危险的信子,两人像是进入了一场无声的对峙,半晌,他开了口,“关柏被我接走已经九天了,第一天我在天桥上找到他的时候,他让我别抽烟了,他从没提过你。”
傅杨眼里伤痕深了一分,可脸上却什么波动都没有,“让我见见他。”
许彦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梢,“前两天,他夜里已经睡不着了,昨天晚上他头疼得在屋子里疯狂地踱步,傅杨,你还要去见他么?”
傅杨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傅杨,你猜他是为了谁变成这样的,许彦的未竟之言他都听明白了。
许彦眼里都是嘲讽,“傅杨,你爱得太轻松了,喜欢是一时,不喜欢也是一时。你怎么就差一步拿得起放得下呢?裴远还比你强一些。”他顿了顿,像是咬着一口心头血,“他从没给过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