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伤
作者:君薄宴 | 分类:现言 | 字数:2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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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傅杨站在对面隔着雨幕凝望着他, 就如同过去一样,关柏握着伞柄的手轻轻紧了紧,他并无向前一步的打算。
傅杨看出了他的意图, 潮湿冰冷的水汽像是要直接捅进他心里, 傅杨往前走了一步, 手指轻轻握了握伞柄, 有漏进来的雨水落到手背上, 满是青白的痕迹,他隔着大雨垂下了眼尾,“小柏, 我好想明白那一年你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关白一愣,那个寒冷的冬天已经过了太久, 他不愿随意回忆, 太不体面了。
傅杨的手指紧了紧, 套在中指上的戒指几乎勒进肉里,“我那时候太年轻……”
他的话没能说完, 关柏就打断了他,他低声笑了笑,“傅杨,那时候我们是情侣,我有理由占有你, 你明白么?”
他单手推了推眼镜, “但是现在不是, 你不要随便干涉我身边的人, 这样没气量。”
傅杨更期待关柏能直接给他一巴掌, 哭也好怒也好,至少不是全然不在乎的态度, 他的眼眶红了,哑着嗓子道,“可这不是件坏事。”
关柏实在是觉得他跟傅杨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是的,我还有很多很优秀的学生,你要是需要可以让我帮你引荐,这样的作风,对你没什么好处。”
傅杨红着眼睛,“那你说说还有谁?”
“跟布利斯同级有个女孩子叫许如年,比他们高一级的温斯顿,你可以跟教导主任好好商量一下……”关柏只觉得精疲力尽,“傅杨,你根本不是为了他们好,这样有违奖学金本身存在的意义,你想要什么?”
傅杨红着眼睛低声道,“我想要你高兴一点。”我想要你离我近一点。
关柏停了下来,他看着傅杨忽然笑了笑,然后眼神里涌起无限的伤感,“傅杨,你觉得我开心么?”
傅杨答不出,关柏转身想要走,却被傅杨攥住了手。
“至少让我送你回去吧,雨太大了。”
关柏变了,他的心硬成了一块石头,锋利得让傅杨痛不欲生。
关柏没拒绝。
第二周关柏找了布利斯聊天,结果与他估计的差不多,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布利斯感到十分难为情,他站在关柏面前红着脸,“教授……我会努力的……我很想去。”
关柏摘下眼镜擦了擦,温声道,“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去的话,我是不会在意的。不过实验助理就得让给其他人了,最近你就好好准备相关的考试吧。”
布利斯点了点头,“教授,后天我们想办个派对,你能来吗?”
关柏抬头笑道,“我去了你们能玩好吗?”
布利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这是布莱克女士提议的,你不来我就只能跟布莱克女士在一起了,有点尴尬。”
原来这孩子是找他来当挡箭牌的,他笑了笑,“好,我会去的。”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女孩,女孩长发卷曲,下颚瘦削,一双本该满是风情的桃花眼在这样的五官中显得有些冷淡,右耳上扣着的银色耳钉熠熠生辉,一条牛仔裤衬得双腿笔直。
关柏瞧了一眼,“刚好你来了,布利斯,跟如年去交接一下文件吧。”这个女孩就是关柏的另一位得意门生许如年,这孩子性子比较冷淡,不像布利斯这样跳脱。
许如年点了点头,对关柏道,“好的老师。”
布利斯甚少见到如此独特的女孩,乍一看还有些不自在。
关柏合上教材,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许如年道,“后天听布利斯说他们有个派对,你也来吧,多认识一些人总是好的。”
许如年知道关柏关照她,笑了笑答应道,“好。”
布利斯是个自来熟,许如年虽然冷淡但也架不住他话痨。派对那天夜里关柏没开车,打了个车过来刚下车就看见门口许如年冷着脸像一座冰雕,布利斯跟在后面不停的说话。
关柏穿过马路对两人摆了摆手,“嗨。”
许如年和布利斯两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个人如蒙大赦,另一个人两眼放光。
“教授!”
“老师。”
关柏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抱歉来的有点晚了。”
布利斯笑道,“没事不晚,刚好。”
许如年按住布利斯的狗头,“老师,布莱克女士和另一位先生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关柏点了点头,进了门就看到傅杨和布莱克坐在一处相谈甚欢。这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可总有什么很熟悉。
傅杨远远就看到关柏了,他站了起来,伸出了手,“关教授……”
关柏回握了那双手,“久等了。”
布莱克与傅杨是合作伙伴,他们谈的时候,关柏是插不上话的,只是傅杨有意照顾关柏,总把话题往布利斯和学生们身上引。
布莱克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关柏靠在椅子里,拎着一杯香槟听,傅杨似乎对他太过关切了一些。
“这些孩子们很优秀,如果你们有意培养的话,都是可以考虑的。”关柏笑道。
布莱克接话,“那是一定,毕竟您很严格,您的学生也不差。”
关柏眯了眯眼睛没有否认,神色间露出一些傲气来。傅杨就在灯光闪烁里看着他,他骄傲的小柏啊,如同从前一模一样。
这个酒不知道是从哪里带来的,度数还有点高,关柏喝这还有点上头。正准备去阳台走走的时候,布利斯忽然悄悄摸了过来,跟傅杨和布莱克女士打了招呼。
“教授,我们可以谈一些私事吗?”
关柏正求之不得,“好。”
傅杨冷冷凝视着关柏的背影,他伸手无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这件西装,他……还认得么?
曾经那一件衣服他穿不上了,可就为了关柏那一句称赞,他将这件衣服拿去改成了另一件,仿佛这样就能追回他失去的,他把过去穿在了身上。
阳台上开满了蔷薇,布利斯扎着毛将起哄的同学们关在了玻璃门外。
关柏拎着杯子好笑地看着他,他倚靠在栏杆上眼底朦胧,近乎纵容而宠溺地看着这群孩子。
布利斯回头就看见一身白风衣的关柏醉靠在一丛蔷薇中,身后是洗漱的灯火,少年那一颗柔软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心如擂鼓。
他转过身有些紧张,“老师……”
关柏喝了一口酒,示意他继续。
布利斯焦躁地转了两圈,眼里满是希望,“老师,我喜欢你。”还未说完他就耳朵尖通红。
关柏的手顿住了,布利斯豁出去了,“老师!我知道你不讨厌同性恋,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我……”关柏脑子里有什么炸开来。
曾经穿着校服的身影与布利斯似乎重合了起来,关柏觉得自己大概是喝多了,面前的人都在晃。
如果你一定要喜欢一个人,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关柏以为他忘了,他闭了闭眼,只有关柏才知道他给自己编了一个谎,他永远走不出他年少时为自己画的圈。大脑比理智要诚实,他什么都记得,酒精擦掉了他心上最后一道自欺欺人的颜料。
布利斯没发现关柏神色有异,“老师,我可能会去深造两年,但是我结束以后就有工作了,我可以跟你一起生活了……”他越说声音越小,关柏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
关柏望着眼前年轻的男孩,他其实舍不得这孩子伤心的,“抱歉,布利斯。”
布利斯的眼眶迅速蓄上了眼泪,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没关系……老师,没关系的,你开心就好。”
关柏鼻腔满是酸意,他摆了摆手,“抱歉。”
他的步子比眼眶红起来的速度要快。他想起来了,傅杨身上那一件衣服,是他曾经兴致勃勃开视频给他看的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