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拍案(合集)
作者:王圣翔 | 分类: | 字数:58.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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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天之上(十二)
第77章 天之上(十二)
华钢与皇甫正说着话,洪喜带着几名乐工拎着几个食篮进来了。
乐工们一阵忙碌,一会的功夫从食篮里搬出了一桌子精致的菜肴,还有一壶烧春酒。
“两位上官,请慢用。”洪喜一拱手,转身出去了。
皇甫哼了一声:“倒是会张罗。”
他取来酒盅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又冲着华钢晃了晃酒壶问道:“来一杯?”
华钢赶忙摆了摆手,“千户,您先用不必管我。”
皇甫瞧了华钢一眼,提起酒盅闻了闻,嘿嘿一笑道,“好酒,好酒,我看这洪喜倒是做奉銮的料。”
说完,一仰头,一杯酒下肚。
皇甫志高砸砸嘴:“钢子,我知道你着急,我先吃两口,这事确实也久了,有些事我也得回忆回忆……”
皇甫拿起筷子,拣了一块蒸鱼,“这鱼新鲜。”
华钢知道这上司虽然看着有些糊里糊涂的,但关键时刻总能冒出些一针见血的想法来,既然当年那案子是他办的,总归会有个交代,自己也是真饿了,索性也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皇甫见华钢开动了,嘿嘿一笑,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
“当年啊,我第一次见到他们俩,我还以为他们是多年的夫妻呢。”皇甫喝了一口道。
“千户,你是说杨俊宝与云娘?”
“除了他们还有谁。”皇甫斜了华钢一眼,“怎么说呢,两人举手投足之间太默契了。”
“但结果呢,他们不仅不是夫妻,就连爱侣都不是。”皇甫志高摇了摇头。
“会不会他们俩私下里是爱侣,为了避嫌,所以装作不是。”华钢从一堆佳肴中抬起头问。
“我也曾经这么想过。”皇甫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后来我查问过教坊司的很多人,都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不过,我查到云娘刚入教坊司的那段时间,两人确实很亲密,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就疏远了。”皇甫突然想起来:“你们家李嫣不是与云娘说得上话,都是女儿家,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华钢一边吃菜,一边点头。
两人饱餐之后,洪喜又带着乐工端上茶水。
皇甫志高笑眯眯地看着洪喜,“洪司乐,你们教坊司痛失奉銮,群龙无首,我看这个大任是要交到你手里了。”
洪喜急忙连连摇头,脸上的肥肉也跟着甩动起来:“皇甫千户,您这玩笑可开大了,我给师兄敲敲边鼓,打打杂还行,这主官哪干得了啊。”
“我看你行。”皇甫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
“洪司乐。”华钢开口。
“华百户,您有什么吩咐?”洪喜恭敬地一拱手。
“你们教坊司,万岁爷寿诞献艺的曲目是怎么排出来的?”
洪喜回答:“万岁爷寿诞每年有一些固定的曲目,这些年我们奉銮为了哄皇上开心在最后都会安排几个新曲目。”
“原来如此。”华钢点头,又继续问:“这些新曲目是怎么选出来的?”
“由我们几个先推选,推选出来的曲目试演一次,我们几个一起商量着决定。”
“今年的新曲目已经选定了吗?”
洪喜摇了摇头,笑道:“万岁爷的寿诞是九月,新曲目怎么会这么早定下来。”
“你们各自推选的曲目应该是有点眉目了吧?”华钢又追问。
洪喜沉吟了一会,“是有传言说我们奉銮已经选定了林欢儿的‘十面埋伏’作为今年的新曲目,我们奉銮近来确实也下了一番功夫,但他没有跟我们正式提过,都是些揣测罢了。”
“洪司乐心中有没有中意的新曲目?”华钢两眼盯着洪喜问。
洪喜微微一笑,“时候尚早,还没有定数。”
“不对,我可听说你已经选定了。”华钢身子微微向前探出。
洪喜白皙的胖脸一红,“您听谁说的……”
一直没说话的皇甫开口道:“那个演傀儡戏的柳莺。”
“她啊。”洪喜的脸色稍稍缓和,转向皇甫道:“两位上官,你们觉得柳莺此人如何?”
“是个极会来事的场面人物,而且颇有些姿色。”皇甫笑了笑,坦然道。
“他们那出傀儡戏‘八仙过海’确实十分精彩,也适合在寿诞上演,况且柳莺又有几分姿色……”洪喜猥琐一笑,看了一眼皇甫,“皇甫千户一定懂的。”
皇甫做了一个猥琐的表情,两人相视一笑。
华钢看了看两个人,有些不明就里。
“洪司乐对情人说些场面话罢了,当不得真。”皇甫解释道。
华钢脸色铁青,“啪”地一拍桌子,吓得洪喜一缩脖子,他脖子本就短小,这一下看似肩头上直接安了个胖脑袋。
皇甫尴尬地咳嗽了几声,“钢子,时候也不早了,没什么要查的话,我们也该带着尸身回镇抚司去了。”
华钢冷冷地抱了抱拳,“我带着弟兄们收拾一下。”
他头也不回地出了二堂。
华钢走过一段游廊,穿过二进的院子,借着月光眼前开阔起来。
他继续朝潇湘潭那边走,前面就是灯火通明的霓裳楼。
华钢再次凝望这座高楼,在深远的星空下,像一盏等待归人的灯火,除了高处的孤寂,又多了一点暖意。
他发现潇湘潭边的柳树下似乎有一个人影,华钢走近了一些。
“是谁在哪里?”
那人被吓了一跳,惊愕地转过头来。
华钢眯起眼睛,原来是教坊司的新女乐林欢儿。
“官爷。”林欢儿怀里抱着琵琶施礼。
“原来是你啊,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林欢儿眼眶一红,落下泪来,“官爷,我们奉銮已去,再也没人教我琵琶了。”
华钢慢慢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缓缓道:“曲子的事我不懂,但你们奉銮如若在天有灵,他一定希望你能继续弹下去,而且要在万岁爷的寿诞上弹奏。”
林欢儿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官爷,我都明白,只是……”
华钢转头望向她,“只是什么?”
“只是这把琵琶的子弦已断,再也弹不出奉銮所要的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