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人之中（八）

“什么？”华钢整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王掌柜有些心虚地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肯定地说：“当时我就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现在想来就是那柄剑，不会有错。”

华钢沉着脸又坐了下来，这样说来，曾有人带着凶器出现在集贤楼，“王掌柜，那女子与赵峻岭见面是什么情形？”

王掌柜苦着脸说：“官爷们的事，草民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我没怎么看。”

“你再想想。”华钢脸色又是一沉。

“我在柜台上看出去，隐约觉得两个人是在吵架。”王掌柜皱着眉头回忆着，“不对，仔细想想好像是那女子在教训赵韶舞，赵韶舞似乎还陪着笑脸。”

“然后女子将背上的剑递给了赵韶舞。”王掌柜继续说。

“剑最后在赵峻岭手中？”华钢急切地问。

王掌柜摇了摇头，“我印象中，赵韶舞又将宝剑还给了那名女子。”

“你确定么？”

王掌柜又想了想，“我记得那女子离开时是背着宝剑的。”

这名神秘女子带着宝剑离开，会不会就是去了教坊司，那这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凶犯。

华钢想到此处，便对三人说：“这次你们立了大功一件。”

“王掌柜说的对案子有帮助？”秀月望着华钢，眼神犹疑。

华钢重重地点点头，“很有用。”

两名歌姬对望一眼，如花开般笑了。

“还有你王掌柜。”华钢盯着王掌柜。

王掌柜身子一颤，倒头便拜，“官爷，官爷，草民一定将功补过，一定将功补过。”

“我确实还有事情吩咐你做。”

“您说，您说。”王掌柜像看门犬一样巴巴地望着华钢。

“回去以后，你要将那晚在酒楼的所有厨师、伙计、堂倌、歌姬一一查问，寻找背剑女子的线索。”

“哎，哎。”王掌柜点头如捣蒜。

“官爷……”秀月又望向华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秀月姑娘还有什么要说的？”

秀月拜了个万福，“小女子不知道这事对大人断案有没有帮助……”

“不管多么小的事儿，都可以说。”

秀月转头看了一眼春琴，春琴点点头。

“官爷，那姓赵的见过那个女子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临水阁。”

“还有这样的事儿？”华钢转头望向王掌柜。

王掌柜急忙叩头，“这事小人真的不知道，那晚小人一直在一楼柜台整理账册。”

“那姓赵的过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雅间，”春琴接口道，“跟我们说是不胜酒力，迷迷糊糊进错了雅间就在那里小睡了一会。”

秀月咬了咬嘴唇，“官爷，胖子说那晚‘临水阁’的隔壁‘穷目阁’没人，他看到姓赵的进了‘穷目阁’，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又从那里出来的。”

华钢听罢，心想一个时辰就很充裕了。

“很好，我再随你们去集贤楼走一趟吧，”华钢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不过这次还要请一人同去。”

华钢望着上司皇甫颇有大将风度的背影，心里有些嘀咕，虽然已将案情的进展都跟他说了，这位爷不知有没有弄明白现在的状况。

一行人到了集贤楼，皇甫志高便熟门熟路地跟门口的堂倌打招呼。

“钢子，咱们从哪开始查起？”皇甫志高转头问华钢。

华钢看了看上司，觉得皇甫像一只即将进入米仓的老鼠，两眼冒着金光。

他想了想，“千户，我们兵分两路，您跟着王掌柜去盘查那晚楼里所有的人，搜罗那名背剑女子的线索，我跟着春琴和秀月两位姑娘去楼上查看雅间的情形。”

老皇甫一拍大腿，“好嘞。”

说着便一把将王掌柜扯过来，带上几个校尉一起往后堂去了。华钢则跟着两名歌姬连同那晚当值的堂倌胖子上了楼。

几个人登上二楼，胖子带着华钢先来到临水阁，春琴和秀月两名歌姬跟在后面。

“赵三，这一层共有几个雅间？”

“回禀官爷，这里围着这楼梯，一共有八个雅间。”胖子立马低头答道。

华钢扫了一眼，果然这八个雅间与中间的楼梯正好形成一个九宫格。

“官爷，您看。”胖子指了指临水阁，“每个雅间都有两个门，像临水阁这些处于中间的雅间，门是对着两个雅间的过道开的，分别在左右两边。”

华钢点点头，伸手一指边上的穷目阁，“那处在四个角上的雅间呢？”

“回禀官爷，这角上的四个雅间也是对着雅间过道两边开门，只是开门的两面墙是紧挨着的。”

“你说赵峻岭那晚从外边回来，没有直接回临水阁，而是进了穷目阁？”华钢盯着穷目阁的方向问。

胖子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那两名歌姬。

“你就实话实说，我们都告诉官爷了。”春琴对胖子翻了个白眼。

胖子急忙低头道：“官爷，赵韶舞确实没有直接回临水阁。”

“你亲眼所见？”

“是的，官爷。”胖子回忆道：“那晚我还提醒他是不是走错了，他说自己有些醉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会。”

“你觉得他是不是醉了？”华钢转头看着胖子问。

胖子避开华钢的视线，想了想，“……官爷，草民觉得……赵韶舞脸色确实不太好，至于有没有醉，就不太好说了。”

“那他一直在穷目阁内么？”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赵韶舞才回到临水阁……”胖子仰起头，“这期间我进去过几次，想问问他有什么需要，就见他一直趴在桌子上睡地挺熟的。”

“你亲眼见他从穷目阁出来？”

胖子点点头，“我还问他好些了没。”

“他怎么回答？”

“他没说话……”胖子顿了顿，“感觉他的脸色比进去的时候更差了。”

华钢眉头紧皱，若按赵三所说，就算赵峻岭期间离开过集贤楼，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教坊司杀人然后再回来。

想到这里，华钢走回楼梯口朝穷目阁那边看，一如自己的所想，这个位置是看不到门的。

华钢又紧走几步，转进穷目阁与临水阁的过道，他在过道里上下左右都看了看，推开穷目阁的门走入雅间内。

雅间的陈设跟临水阁相仿，奢华而雅致，华钢推开窗户，一阵凉风忽地钻进来，此处还能看到一些秦淮景象，却已经不似临水阁那边开阔了。

他探出头去看了看，太高了，想从这里出去就是自寻短见，不过另一个念头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