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地之下（三）

在天音阁的后台，华钢打开了一个高大的黑色匣子。

“人啊，里面有人！”皇甫志高大声叫起来，乐工更是吓得拔腿就跑。

“等等。”华钢高声叫道，“不是人。”

“钢……子，不是人难道……是鬼。”皇甫志高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躲到华钢身后。

乐工止住脚步，抱着头躲到了皇甫的身后。

“千户，不是人，也不是鬼。”华钢冷冷地说，“只是一些傀儡罢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个的傀儡？”皇甫还是有点不相信。

这时，乐工却直起身子，笑着说“原来是那些大傀儡啊。”

“官爷，这就鲁壮他们操弄的泉州大傀儡，没事，没事。”乐工故作轻松。

皇甫这才小心地挺直身子，将信将疑地斜了一眼乐工，嘀咕道：“怎么不早点说。”

乐工挠挠头，“这些傀儡是他们的宝贝，在台下我这也是第一次见。”

华钢见两人不再一惊一乍，这才开始检查黑匣子中的东西，果然只是一些木制的傀儡，但这些傀儡做得栩栩如生，着实吓人。

这些傀儡身高臂长都跟成年人相仿，而且还分男女，都是赤身裸体没穿衣物，肩头、胳膊与膝盖上的活动机关清晰可见，头部的眉眼鼻子嘴巴也画得惟妙惟肖，只是眼神稍显呆滞，一个个出神地望向虚空。

华钢恍惚间觉得只需稍一操弄，这几具傀儡会像真人一样活过来，而现在更像一堆死不瞑目的尸身。

“你对这些大傀儡知道多少？”华钢转身问那乐工。

乐工为难地回答：“鲁壮将这些傀儡视若珍宝，从来也不让我们看，所以小人知道地很少。”

“麻烦你去将柳莺带过来。”华钢对那乐工吩咐道，随即又补充道：“记着，只带她一个人过来。”

乐工应声而去，片刻功夫就将柳莺领了过来。

柳莺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身子微微颤动，看来确实伤心。华钢看了一眼皇甫志高，皇甫明白华钢的意思，干脆把脸转到一边不去看柳莺。

“柳莺，你来看看这些傀儡。”华钢冷淡地说。

柳莺偷眼看了看皇甫志高，却发现皇甫转过头去不看她，她眼圈一红，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华钢本来就不擅长应付女子，更何况是一个正在哭泣地女子。一时间只听见柳莺凄凄惨惨的哭声。

皇甫还是忍不住转过头，看到柳莺可怜巴巴地在那里掉眼泪，急忙上前怜惜地说：“莺莺，怎么啦？怎么啦？是谁欺负你啦？”

柳莺顺势倒在皇甫的怀里，哭得更是风起云涌。

华钢涨红了脸将头扭向一边。

“莺莺，莺莺，你听我说，”皇甫志高耐着性子轻轻抚摸着柳莺的后背，“华百户呢，在这里发现了一些傀儡……我们呢不懂这些东西……你呢……是最最厉害的傀儡师……”

“我是……口技师。”柳莺边捶打着皇甫边说。

“口技师，口技师，”皇甫淫荡地笑起来，“最厉害的口技师……”

柳莺自然又是一顿粉拳。

“莺莺，说正事啊……你是最最厉害的口技师……就想让你指点指点我们，帮我们看看这些傀儡。”

柳莺停了哭声，含着泪眼问：“只是这样？”

“如果啊……咱们莺莺如果能解答华百户的疑惑，华百户就能将害死你师兄的凶手给抓出来。”皇甫单手做了一个擒拿的动作。

柳莺这才收住了哭声，抽了几下鼻子，从皇甫的怀里挺直了身子，“华百户，您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华钢又看了一眼上司皇甫，皇甫咧嘴呵呵一笑，华钢也只得笑着摇了摇头。

他咳嗽了一声，开口道：“柳莺，你看看这些是不是你们表演用的大傀儡？”

柳莺走到那些黑匣子前面，仔细辨认了一番，“是的，大人，就是我跟师兄两人用的大傀儡。”

“你们平日里都将傀儡放在此处？”

“傀儡平日都是师兄保管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放在哪儿。”柳莺撅了撅小嘴。

华钢指了指这一堆黑匣子，“你数一数，这里有没有缺了哪具傀儡。”

柳莺点点头，她转身将那些黑匣子一一打开，然后一个一个的数过去。

一会功夫，她又转回来对华钢说：“华百户，都数过了，全在没有缺。”

华钢似乎吃了一惊，喃喃自语道：“不对啊，这么大的东西，如果带出去不会没人看到的……”

“华百户，您是说搬运这些傀儡？”柳莺搭茬道。

“你们平日是怎么搬运的？”

“一般的戏目都需要几具傀儡同时上场，我们只能一人背一个匣子了，这样可以尽可能多带一些傀儡，”柳莺大眼睛眨了眨继续说，“不过只需要带一两个的话，我们也会将它拆开装到更小的箱子里，这样拿着比较方便。”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华钢激动起来，“柳莺，你赶快拆一个给我看看。”

柳莺被华钢突如其来地反应吓了一跳，求救似地看向皇甫。皇甫却缓缓地点头，给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这些活儿，以前都是我师兄干的，我不知道行不行。”柳莺撅着小嘴说。

“你一定可以，去试试吧。”皇甫志高在一边笑眯眯地说。

柳莺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木制的傀儡本身倒也不重，柳莺战战兢兢地自己一个人将一具傀儡从黑匣子里搬出来平放在地上，先将傀儡的头发摘去，她低头左看看右看看摸索了好一会，才将胳膊给卸了下来，再卸两条腿时有了经验明显轻松了许多，然后又将这些东西堆成一堆，一眼望去就像一具大卸八块的尸身。

“华百户，已经拆好了。”柳莺拘谨地看了一眼华钢。

华钢没说话，只围着那一堆傀儡肢体转了一圈，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接着他又走向那些黑匣子，提起鼻子对着这些傀儡逐个闻过来。

柳莺像见了鬼似得望着华钢，不知他在干什么，皇甫志高倒是饶有趣味地看着。

“钢子，看出什么了？”等华钢停下来，皇甫志高问道。

华钢转头看着自己的上司，欣喜地说：“千户，我已经找到了一环丢失的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