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欲界（十八）

“老和尚，朱勇和张月吵架了？”赵珏惊得几乎站来了起来。

空云被吓了一跳，“这位施主……”

华钢瞪了一眼赵珏，转头又问空云：“大师，您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情形？”

空云便将那日所见细细说了，那天是张月先到了广寿殿的偏殿，朱勇后来到的，他与两人寒暄几句之后就离开了。不久之后，万安寺的住持到访，空云到山门去迎接，经过偏殿的时候就听到朱勇和张月正在吵架，而且吵得很凶。

“朱家小公子就这么气呼呼地走了，身上满是杀气……”空云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他还抱了个木箱子。”

华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时我忙着跟万安寺的住持说话，就没多想。”空云面色凝重，双手合十，“我佛慈悲，何苦造此恶业。”

三人相互对了一下眼神。

“大师，您的意思是朱勇因为与张月起了争执，然后动了杀机？”华钢想了想问。

“阿弥陀佛，”空云道：“老衲也只是猜测，这世间痴男怨女最易酿出苦果。”

“而且……”空云迟疑了一下。

“大师，您还有什么线索？”华钢急忙追问。

“这张月似乎有了新欢。”空云摇头叹息道。

“还有这等事！”

对于一惊一乍的赵珏，大家倒是见怪不怪了。

“大师，您说张月有了新欢，可有什么凭据？”华钢开口问道。

“前几日，老衲去都司衙门给张将军的母亲讲经，老夫人十分客气，留老衲用晚饭，回来的时候路过张小姐的闺阁，听见那里有男子的声音。”空云摇头叹息道。

“这样说来，张月的闺阁中曾经有过男子。”华钢自言自语道。

“钢哥，难道真是朱勇争风吃醋，一气之下杀了张月。”赵珏说完立即摇头道，“也不对呀，就算是朱勇也没法子晚上从都司衙门出来，更不用说是抛尸了。”

华钢摸着脸颊的细疤，一直没说话。

余一子开口道：“老和尚，还有件事要问你。”

“一子，你尽管开口。”

“上次我来与你下棋，你是不是说你们寺里来了个挂单的倭国和尚？”余一子问。

“你说那个倭国和尚啊，”空云微微一笑道：“是有这么个人，法号良海，是个非常有趣的人。”

“哦？”余一子十分好奇地问：“有趣在何处？”

“你自己见见就知道了。”老和尚神秘地笑了笑。

华钢插进来问：“大师，现在我们能否见一见这个倭国和尚。”

“当然可以，只是此时他未必在寺中。”空云摇了摇头道。

“老和尚，你差人去看看嘛，说不定就在呢。”赵珏颐指气使地说。

空云高声唤来一个小和尚，吩咐了几句，那小和尚点点头一路小跑出去了。

华钢又问了一些张月和朱勇来万宁寺见面的细节，老和尚空云一一应答，不过他也只是偶然遇到，知道情况不多。

过了一会，先前的小和尚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师祖……良海……不在自己的屋里。”小和尚对空云说。

三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大师，这良海法师平时都不在寺中修行？”华钢问。

空云呵呵一笑，道：“这倭国和尚平日里很少在寺中。”

“那他会到哪些地方去？”余一子也问。

“他的修行场所十分特别，”空云卖了个关子，顿了一下道：“他喜欢在闹市中修行。”

“闹市？”华钢与赵珏对视一眼，都觉得很奇怪。

只有余一子抚掌大笑道：“好一个闹市！好一个有趣的和尚！有昔日高僧道济之风啊！”

空云急忙摆手道：“一子，且慢下此评语，怎可把这鄙俗小僧与道济祖师相提并论。”

“老和尚，这倭国和尚是不是高僧……”余一子站起来，指了指空云的胸口，“在于你自己的修行够不够。”

空云哈哈大笑，“一子，看来今天我又输了一局啊。”

三人从万宁寺出来，余一子便问其他两人，“要不要去找找这倭国和尚？”

华钢点点头，“天色尚早，我们去闹市碰碰运气吧，顺便祭一下五脏庙。”

“好啊，”赵珏十分兴奋，“来北平这么多天，还没好好逛逛这昔日的大都城。”

余一子斜了他一眼，揶揄道：“我们这可比不了京师的繁华。”

“无妨，无妨，”赵珏嘻嘻笑道，“体察民情嘛。”

余一子不再理他，领着两人就往斜街方向去了。

赵珏到了斜街就像变回了孩童，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又像是孙猴子入了蟠桃会，看什么都是那么新奇，看什么都想试一试。

虽然整个北平笼罩在皇帝与燕王之争的阴影下，但斜街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沿街的店铺为了吸引客人，争着将自己店铺的门脸做高做大，有的甚至竖起了高高的牌楼，各色的招牌幌子也是让人眼花缭乱。

“饽饽是什么？”赵珏指着一家店面上的幌子问。

余一子笑了，“这就是你们京师人说的糕点。”

“那为什么叫饽饽？”华钢也有些奇怪。

“这种店铺卖的是蒙古人的面食糕点，蒙古人把这些都叫做饽饽。”余一子解释道。

“哎，老余，老余，”赵珏又发现了新奇玩意，“这‘涮羊肉’是个什么吃法啊？”

余一子鄙夷地看了看他，“你们京师人不吃火锅吗？”

“当然吃呀，”赵珏一脸沉醉地说：“冬天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那叫一个舒服。”

“跟你们的火锅差不多，”余一子笑着说，“只不过我们用的主材是薄薄的羊肉片。”

“薄薄的羊肉片，热水中一烫……”赵珏歪着头，想象着涮羊肉的样子。

“再蘸上酱料，那叫一个鲜美。”余一子添油加醋地说。

“那我们就去吃上一锅。”说着赵珏立马拉着华钢进了一家涮羊肉的铺子。

三人饱餐一顿，最后自然是华钢付了银子。

余一子打了一个饱嗝，申了个懒腰，继续带着两个人往前走，走过这一段，饮食的铺子少了，卖绸缎的铺子倒是多了起来。

“你们看，”赵珏指了指前面一家两层楼的店铺，“店门口站了那么多人在干嘛呀？”

华钢刚要开口，赵珏刺溜一下就钻到人群中间去了。

华钢和余一子相视一笑。

不一会，赵珏又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脸兴奋地跟两人说：“这……这里有个倭国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