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缨有些纠结该不该说。

毕竟当时青衍离开的时候特地嘱咐过她，不要告诉任何关于锦少虞真正的身世。

她嗫喏着，“唔……”

锦少虞咳嗽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清缨，我虽然忘了所有，但是我记得你和整个宗门对我的好，如今沉柯魔尊和我纠缠不清，我很想找回自己的过去，很想摆脱现在的困局。”

清缨听得似懂非懂，在她的印象里，沉柯魔尊和这个师兄是很好的朋友。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锦少虞苍白的脸。

锦少虞苦笑一声。

“罢了，你不想说，便算了吧。”

清缨忽然抬手拉住他的袖子。

“师兄，这对你真的很重要吗？师尊和大师兄都说，你忘了之前的事情，但是能记得以后的，就会过的很好的。”

漫天风雪印入锦少虞的眼中。

“一个人，如果没有过去的话，那还是个完整的人吗？”

清缨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宗门里没有其他人跟过来。

“师兄，我告诉你吧，其实你根本不是从来就在我们玉尘宗里的，是我发现了你，当时我跟师姐去莫留海边寻鲮鱼，行至天山与莫留海交界处，偶然间我发现了一株桃花，待叫师姐过来看，结果就变成了你。”

锦少虞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他的梦境很驳杂，可是在他看清楚梦里那个人居然是殷锦以后，就对自己的过往十分好奇。

当然，他还没有自恋到觉得自己就是聚华，只是觉得自己的记忆可能真的在逐渐被聚华的仙灵吞噬。

这也让他更加渴望恢复自己的记忆，找回自己到底是谁，哪怕在被聚华的仙灵彻底吞噬之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片刻也好。

“一株桃花？”

清缨笃定的点点头。

“我说了他们都不信，说是我眼花了，天山脚下只会开梅花，从没听说过开桃花，但是我肯定，那就是桃花，以前师兄从外面游历回来的时候，特地带回了一支桃花给我的。”

两人说着，就到了锦少虞房门前。

他这段日子不在，婉叙一直都在帮他打扫房间，所以推开房门，一切都如之前一般，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暖气扑面而来，桌上还放着今日新泡的茶水。

清缨赶紧将他推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门。

“好冷啊，还是屋里暖和。”

锦少虞愣愣的，似是在思索什么。

直到清缨将热茶递到他手中，他在回过神来。

“清缨，你能带我去你发现我的地方吗？”

清缨犹豫了。

“啊？去发现你的地方？那里很远的，师兄你身体不好，这风雪这么大，我们两人走过去要走到猴年马月？”

锦少虞却下定了决心。

“若是你不便陪我去，我就自己去。”

闻言，清缨赶忙攥住他的手。

“师兄，那里传说有鲮鱼的，可不能自己去，而且那里是落雪宗的范围，你一个人去，万一被人家落雪宗当成是奸细抓起来，可怎么是好？”

锦少虞笑着看着她，心下已经决定了。

“我迟早会去的。”

清缨将热茶一饮而尽，她对锦少虞的感情十分纯粹，就像是一个小妹对自己的兄长一般。

看着他难过，清缨的心里也不好受。

“师兄，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婉叙师姐，她要是同意带你去，我们就一起去。”

锦少虞并不想打扰婉叙，自从青衍对他说了那些话以后，他面对婉叙，总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婉叙对青衍的爱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若是他没有出现，也许婉叙和青衍会像是普通的情侣一般，慢慢地到了适婚年龄，在陆徽鸣的安排下成亲，生儿育女。

“婉叙师姐还有她的事情要忙，这种事就算了吧？”

可清缨已经不由分说的跑了出去。

“师兄，你等着，师姐肯定会同意的。”

锦少虞看着被她带上的房门，有些后悔，生怕婉叙或者清缨说漏了嘴，若是让殷锦知道……

他转身靠在了软靠上，顺手翻阅起当时看到一半的书来。

有些烦闷的将书本盖在了脸上，屋里暖气很足，他不知不觉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殷锦推开房门，就看到锦少虞安静的躺在软靠上，面上还盖着一本书。

亦如当年聚华在八重天的样子。

一瞬间，殷锦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唯恐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他轻轻的走到锦少虞身边，在他身旁蹲了下来，缓缓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手边。

伸手轻轻地环住锦少虞，若是这时候有外人瞧见，就可以看到殷锦眼睛里虔诚的光。

锦少虞，不，眼前的人是聚华。

是他的火，他的光，他的神明。

殷锦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将他瞒在鼓里，不告诉他真正的身份是否是错的，可是在这片刻的柔情里，他确信，自己做的没错。

若是让他觉醒了聚华的记忆，他定不会将天下苍生抛却，只和自己偏安一隅，也不会放过天青，保全自己的性命。

锦少虞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窗外的光线已经昏暗下来了。

玉尘宗靠在北面，日头比旁的地方要短很多。

软靠上睡得并不舒服，睁眼就觉得浑身酸痛，他刚想起身，就发现面前正环抱着自己的殷锦。

殷锦用狐皮褥子将他围住，脑袋正贴在他的腿上，不知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锦少虞皱了皱眉，想推开他。

可是室外黄昏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将殷锦的侧脸晕染的分外好看。

好看到锦少虞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这片刻的美好。

高挺的鼻梁，浓黑的眉，柔软的嘴唇，眉毛下那块小小的疤痕，他一一轻抚过去。

这个人尽管一再让他难过，可是锦少虞不可否认，自己从第一眼见到殷锦，他就爱上了殷锦。

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感情，却带着最原始的悸动。

尽管自己一再的压抑，可是眼睛还是忍不住跟着这个人转，心还是跟在他身边，魂牵梦萦。

他轻轻叹了口气。

殷锦敏锐的醒了过来。

“少虞，你……”

锦少虞难得的没有炸毛，他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按住了殷锦的嘴。

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个人了，就让最后的时光，变得温柔一点吧。

哪怕是聚华真的苏醒，他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只留下最后一点好的回忆吧。

“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

殷锦眨眨眼，盯着锦少虞的脸，他的心怦怦跳，却强自按捺着想将这个人抱上榻，好好的爱怜的冲动。

双手紧紧的握住了锦少虞的手。

“你随便看，我永远都在这里，你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