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叙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她自小在玉尘宗长大，天山脚下紧邻莫留海，确实有很多关于鲮鱼的传说。

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的见过，但凡有，也只是听某某说的。

她也一直拿这个当成一个传说来看，所以在清缨三番五次想要来莫留海边上找鲮鱼的时候，她都是当成陪小孩子玩游戏来参与的。

却没想到……

婉叙掀开风帽，手挡在额前，朝前方看去。

凛冽的风雪中，莫留海不停的拍击着岸边礁石，溅起层层叠叠的白色浪花。

和漫天的白雪融为一体。

但是在海浪中，隐隐能看到几个小黑点一样的人形，正伏在礁石上，悦耳的歌声正是他们传出来的。

清缨拉住婉叙的手，兴奋的又蹦又跳。

“师姐，我就说真的有鲮鱼，你看，你看呀！他们都好漂亮！”

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这些鲮鱼到底长得什么样，可是清缨就是觉得他们很漂亮。

婉叙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她结巴道：“这，这怎么可能！”

她们二人正在叽叽喳喳的兴奋的讨论着鲮鱼，一边的锦少虞的脸色却变了。

他皱着眉头，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近乎于透明。

鲮鱼的声音，在婉叙她们的耳朵里，只是歌声，可是在锦少虞的耳朵里，却是一句句的召唤。

“聚华仙尊，吾等恭迎聚华仙尊！”

锦少虞茫然的朝着莫留海方向行去，一路上，大氅的系带松了，滑落在地，他也分毫未觉。

仿佛横亘在自己心头的多日的谜底就要在这一刻揭开，他已经触摸到事情的真相。

风雪吹在他的脸上，身上，将他的长发吹乱，将他的鼻尖手指都冻得麻木，可他仍旧未觉。

他从未走的这么快过，这么急促过。

以至于婉叙她们发现的时候，锦少虞已经走到了莫留海边缘。

浪花在狂风吹动下，没上来，将他的鞋袜浸湿。

婉叙挥开清缨，朝他跑过来。

“少虞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危险，快回来！”

清缨也回过神来，她小脸苍白。

“少虞师兄，快回来！别过去！”

可锦少虞只是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露出了一个惨然的微笑，继而，坚决的踏入了莫留海中。

鲮鱼们像是被刺激了一般，都从礁石上挪开，沉入了水中。

在锦少虞被大浪打进了海中的那一刻，同时消失在了海面上。

漫天的风雪肆虐，却再也不见一个人影。

婉叙和清缨冲到一半，都愣住了。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清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师姐，少虞师兄，他他……呜呜呜……”

婉叙嘴唇颤抖，她尽管有些忌惮锦少虞，更有些担心锦少虞会破坏她和青衍之间的感情。

但是，她从没想过让锦少虞死。

“快，快去通知师父，快！”

不等二人动作，背后风雪被一道玄色的身影冲乱。

殷锦飞快的略到她们身边，一把薅住了婉叙的大氅。

“你带他出来了，他人呢？”

婉叙一惊，不等她说话，清缨已经哭哭啼啼的过来掰殷锦的手。

“呜呜呜，你放开我师姐，你放开她！少虞师兄掉海里了，他自己下去的！”

殷锦脸色惨白，他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的莫留海。

哪里能看到半个人影。

现在的聚华灵力被封印了，他掉到海里……

殷锦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喷出了一口热血落在白雪覆盖的地面上。

“什么？海里？”

婉叙尽管慑于殷锦的威严，却也不敢轻易得罪。

掏出帕子递过去。

“我和师妹看到鲮鱼，正说话呢，他就自己跳下去了，我们，我们……”

殷锦惨然笑了起来，笑声在冷风中变得更加凄凉。

“哈哈哈，即便是去死，都不愿意跟我好好地在一起吗？锦少虞，你是多恨我，哈哈哈哈……”

说着，他又化作了一道流烟，瞬息间消失在婉叙和清缨眼前，等她们再看到的时候，殷锦也毅然决然的跳进了莫留海。

清缨害怕的拉住了婉叙的袖子。

“师姐，这，这怎么办，呜呜呜……”

婉叙年岁比她大一些，见殷锦下去，反倒安心了些，给清缨擦掉了眼泪。

“不哭，那是魔尊，他不是去死，而是去救少虞的，我们等等。”

话音刚落，突然间，原本风雪肆虐的莫留海边突然异象陡生。

风雪都在一刹那间停止，原本飘在半空的雪花，也陡然间变了颜色。

等再落下来的时候，竟然变成了漫天的桃花雨。

而终年不见明日的莫留海边，忽然生气了一轮红日。

海晏河清。

清缨和婉叙都震惊的看着天空。

原本怒涛不止的海面忽然间都平息了下来，而消失的鲮鱼群们也都重新出现在了海面上。

他们都虔诚的垂下头，围成了一个圈，朝着中央的位置哼唱着听不懂的歌谣。

在众鲮鱼的歌声中，一个人影缓缓地从海面上升起。

看面容和身形，和锦少虞一般无二。

清缨惊呼出声。

“师姐，是少虞师兄！他没死！”

可婉叙却皱着眉，这人虽然长着和锦少虞一般无二的脸，但是神情和气息，明明就不再是锦少虞。

清风拂动，聚华桃粉色的衣袂猎猎作响。

一头长发散在脑后，他淡淡的从袖中摸出一支桃木簪，将长发拢在脑后。

抬头看了看四处纷飞的桃花瓣，又看了看这无边无际的天地。

似是万般眷念的叹了口气。

“本尊这一遭，竟是被封了这么久，天青，你真是好手段。”

鲮鱼们仍旧在唱歌。

一个人影忽然从海面上冒了出来。

殷锦眼神痴迷的看着缓缓升空的聚华，海水将他的衣服都浸湿，可饶是如此，也无法阻止他看到聚华那一刻的热血沸腾。

他痴恋的呼唤出声。

“聚华，你，醒了？”

聚华垂眸看向殷锦，心中情绪翻涌，可面上确实一片云淡风轻。

“沉柯魔尊，本尊没想到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你。”

殷锦朝他伸出手。

“我们走，一起走，好不好？”

聚华的心漏跳了半拍，不管是之前的记忆，还是属于锦少虞的那段时光，在他受到鲮鱼的召唤落入莫留海以后，尽是悉数恢复。

原来天青给他下的禁制，只需要用这莫留海的海水就能解开。

他很想就这么抛开一切跟着殷锦走，可他抬头又看了看天上一道隐隐约约的裂隙，然后疏离道：“本尊与你，并无瓜葛，天各有道，我们各走一条。”

殷锦激动的想要靠近他。

“不，你不准去！”

可还没靠近聚华，就被聚华身周散发出来的灵力给弹了开来。

聚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朝着九幽之地的方向飞快的飞了过去。

“别跟来，本尊不想看到你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