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一条街，云翎回过身，看向付玉。

他捧着那串糖葫芦，吃得眼睛弯弯的。

“有这么高兴吗？”云翎问道。

付玉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很高兴。”

能无所顾忌地走在街上，吃着云翎买给他的糖葫芦，还将这份喜悦传递给了他人，桩桩件件于付玉而言，都是值得高兴的大事。

云翎不晓得他在高兴什么，扯了下嘴角，收回视线。

这条街更冷清，放眼望去，只见一清癯老者在街边摆摊算卦，他身着皂色道袍，须发皆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算卦的摊子无人问津，算命先生也不在意，他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半阖着眼，打起瞌睡。

一只橘色的狸花猫窝在他脚边，同样的神情慵懒。

云翎从不信这些，目不斜视地从旁经过，岂料那只狸花猫突然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蹿出来，碰瓷一般地扑到付玉脚边，还拿爪子勾住了他的裙摆。

“啊……”付玉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糖葫芦落了地，狸花猫松开爪子凑过去，伸出红艳艳的小舌头，一下下地舔着。

算命先生听见声音，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瞥向付玉，顿了顿，有些无赖道：“相逢即是有缘，姑娘可要算卦。”

不等付玉开口，折回来的云翎走到卦摊前，应道：“算，就拿这两颗糖葫芦抵你的卦资。”

算命先生“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地叹息道：“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这锦衣玉食的小公子，竟还要讹我这三餐不继的小老儿。”

“那你算是不算？”云翎道。

算命先生耷着眼皮子，沉吟片刻道：“算，既是有缘人，小老儿我今日送公子一卦。”

他说着，将灰扑扑，斑驳掉色的签筒朝云翎手边推了推。

云翎侧眸朝付玉点了点下巴，示意他来算这一卦。

付玉乖乖地拿起签筒，捧在手里，听见算命先生问他：“不知姑娘所求何事？”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半晌才低声道：“烦请先生替我算一算，家中长辈的寿元。”

不等付玉摇签，算命先生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覆在签筒上，语气幽幽道：“我观姑娘面相奇特，竟看不出祸福吉凶，然掐指一算，却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刑克父母，六亲无缘，身边亲近之人皆……不得善终。”

付玉的脸蓦地白了，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抓不住的签筒“啪”地掉落，最先掉落的那根签子上，明晃晃地写着“下下签”三字。

往日种种，像走马灯一般，浮现在付玉眼前，他退后了一步，喃喃道：“原来，都是我的过错吗？”

下一刻，云翎一手将付玉拎到身后，一手拍在算命摊子上，将不甚牢固的桌子拍得几乎散了架，发出痛苦的嘎吱嘎吱声。

云翎犹不解气，冷着脸，厉声呵斥：“好啊，你这狗屁神棍，红口白牙地就敢说这种杀人诛心的话，我今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他双亲俱在，六亲和睦，日后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

“呵……”算命先生嗤笑一声，靠回椅背上，“公子何苦自欺欺人，小老儿日行一善才多嘴提醒公子，还是离这煞星远点，免得……”他的话还没说完，云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细微的箭矢破空声。

千钧一发之际，云翎回身拉着付玉躲过，墨黑的箭矢擦着云翎的衣袖，洞穿那面写着“岑半仙”的算命幡，直直地钉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