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上班
作者:作家林特特 | 分类:现言 | 字数:7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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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安排
1.
陆援朝的手术定在8月8日。
8月7日这一天,一大早,她便被护士安排,为手术做各种准备工作。
先是清空自己。陆援朝服药后,除了五脏六腑,能拉的都拉了,感觉向地球交了底,她出厕所,两条腿像烂面条一样软,得扶着人才能行动。
医院要求,手术前,要洗头洗澡,剪好手脚指甲。特需病房配有独立的卫生间、洗澡间,住院几天,陆援朝的头发又长了些,洗澡前,陈雨对着网上的三分钟理发教程,带上甜甜小时候理发用的简易工具和蓝色围布,完成了人生第一个发型作品。
陆援朝讲究了一辈子,老了、病了,潜意识里,仍对干净整洁有要求。
她不相信陈雨的技术,孙大力拍了张照片留念,只见丈母娘坐在靠背椅上,理发全程,紧张得攥紧拳头。剪完,陈雨在陆援朝身上吹吹弹弹,拍拍打打,务必将碎头发茬子弄干净。
陆援朝让陈雨把手机拿来,对着自拍镜头照照,她说:“看狗啃完什么样”,看完,她松了口气,虚弱地夸陈雨,“手艺不错哦,比我想象的好。”陈雨故作轻松,发挥她的幽默感,“妈这么说,是想表扬我是条好狗吗?”陆援朝笑了。
之后,陈雨在洗澡间,让陆援朝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用热水喷头,为母亲仔仔细细冲洗身体的每个部位,让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陈雨再用从家里带来的全棉浴巾,吸干母亲皮肤上的每滴水,为她换好衣服,吹好头发。
护士把陈雨叫走了,轮到孙大力上岗。孙大力把靠背椅端到病床左侧,他拿出小剪刀,边为岳母剪着手脚的指甲,边汇报潞城家里的情况。
一周前,孙大力用同样的姿势,在同样的位置,向丈母娘婉转报道了,陈抗美因担心她的病情,血压升高的事儿,因此,手术,陈抗美万万不能来陪了,陈晴冒冒失失的前因后果也顺带着说了。事实上,前一天,陈晴和陈抗美大吵一架后,是及时和孙大力通气后,才与陈雨取得联系的。当时,面色苍白的陆援朝听见大女婿的话,上气不接下气地表示,所有人都不过是大惊小怪,“我的身体我明白,你们就是小题大做!他来干嘛?来了尽添乱!”“小晴是莽撞,但她发火是有原因的!该发!”
呵呵,没见过比陆援朝还护崽子的母兽。
现在,当孙大力再次发出疑问,陈抗美不在现场,会不会影响陆援朝动手术的军心;陆援朝不再提“小题大做”的话。随着手术临近,她仿佛真的要上战场前戒备、警惕、冒虚汗,又莫名有些亢奋,“我恨不得今天就做!马上!早做完,早结束,早能恢复正常!”
在大女婿“咔咔”指甲刀运作声中,陆援朝的指甲一片片应声落地。
“你放心,大强他们一家把爸能照顾好。”孙大力接着“咔”。
“那也是你爸几十年付出的结果。”陆援朝有一说一。
“妈,两点,和爸那边视频下吧。明天,小晴陪壮壮去辉州比赛,四点就要坐车走。”左手剪完,是右手,他把板凳搬到床的另一边。
“行。”陆援朝伸出右手,说到壮壮,她不免关心地问了大外孙的情况,孙大力捉住丈母娘的手,全神贯注“咔咔”,陆援朝嘴角一撇,提起陈晴对壮壮的要求,“我总觉得,过分严了点。”
难得家里有人和孙大力的教育理念一致,在陈晴那儿,他根本没有发言的机会,孙大力忍不住表达对丈母娘的敬佩,“我跟邻居、我爸妈都说,陈家,最明白的人就是我老丈母娘!”
“孩子嘛、童年嘛,一流的父母什么都不管,三流的父母什么都管,她们姐俩小时候,我们没怎么管,不都成才了?是,甜甜学的也不少,我跟陈雨怎么说?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别人会,你也都会点,不会一问三不知,学什么都要学成专业的,孩子太累了。”
“谁说不是呢?”孙大力感激地瞅了岳母一眼,瞅的瞬间,力度没掌握好,“咔”,小剪刀碰到肉了。
陆援朝虚,“哎吆”的声音都比平时小。“妈,没事吧?看我这笨的!”孙大力道着歉,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
“没事,”陆援朝说,“大力啊,你帮我调下床。”她指指后背处,孙大力依令为丈母娘调整了下病床的高度、枕头,又把板凳搬到床脚,为丈母娘,剪起脚指甲。
老年女性的腿部皮肤已不再滋润,刚洗过热水澡,陆援朝脚后跟的死皮经过冲刷,白软、多层次,起着皱褶,一些已经脱落、残缺、不完整。孙大力将陆援朝的脚放在他的膝头上,陆援朝的脚指甲厚且硬,两脚的大拇指甲都深深卡在肉缝里,她一直有轻微的甲沟炎,孙大力细心地,顺着指甲缝,为她沿边处理。
陆援朝看着孙大力低下的黑脑袋,感受着半子的殷勤服侍,她的意识渐沉,眼睛眯着,眼皮慢慢重了。她闭上眼前,看见窗外阳光正好,阳光下,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她好久没冲破建筑物,真切感受到它们了。
第14章 安排
陆援朝的喉头发出“咕”的一声,也许是饿,也许是不自觉的叹息,对人生的。
时间都去哪了?大半生,不,一生的时光将要结束了。当她离开世界,她能记住什么?能留下什么?她在半睡半醒间,脑海里浮现出层层叠叠画面,像翻相册:
小时候,在绿江老家,夏天,她在大堤上乘凉,二婶递过来的一丫甜瓜。
一件白的确良衬衫,她穿上美滋滋,全镇的姑娘看她的眼神都流露着馋。
刚学会骑自行车,从歪歪扭扭到完全掌控。一口气骑三十公里的畅快,汗水刷啦啦留下来的淋漓。
拿到第一笔工资了,拍在堂屋桌上,问爹妈,想买啥?
在部队的婚礼,一屋子红,她和陈抗美被推搡着,满头金粉,别着胸花,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耳边那些哄笑声,桌上茶色果盘里,装着糖。
第一声婴儿啼哭。
第二声。
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小小姐妹花。
自己拿铁夹子烫卷的大波浪。
孩子蹭破的裤子,用五色针线绣个小青蛙。
热锅子,肉在沸腾的汤中,咕咕嘟嘟吐泡泡。
老字号的桃酥,装在纸袋里,浸得纸袋油汪汪。
孙子辈的笑脸。
“叫姥姥!”“姥姥。”
在昆明,穿上民族服饰拍的照片。
在新疆,那拉提,绵软如绿色地毯的草地,奔跑的马。
在上海外滩,高楼大厦霓虹灯四射,映在水面。
北京天安门看升旗,国歌雄壮。
路过的江河湖海。
冬天盖在腿上的一块纯羊毛毛毯。
阳台上养的绿植。
今天裹着她,吸干水分,印着米老鼠唐老鸭图案的全棉浴巾。
现在,抱着她衰老双脚,剪指甲的半子大力。
孙大力轻轻把丈母娘的脚放在床上。陆援朝醒了,一共打盹五分钟。
人,在这个世上,如果没有创造出对他人,对社会,对后世,了不得的价值,终其一生只是一个小人物。你活着、死去,除亲人之外,没有太多人关心,像阳光下,尘埃中的一只蝼蚁。活着,尤其,壮年之后,不再创造社会效益后,是为了什么?有何意义?多一天,少一天,有什么不同?
只有中学文化,靠自修获得中专文凭,拿到会计师证的陆援朝在手术前一天突然悟了。
你的存在对世界无意义,只对你自己,和生你的、你生的有意义时,你看过的风景,吃喝过的美味,享受到的阳光、雨露,对自己的满意度,天伦之乐、血缘、被照顾……才是实惠的,才是有生之年,剩下的时间,能感受到的真实的快乐。
它们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正如蝼蚁觅食、生育,吃饱肚子,繁衍后代,下雨时不被雨淋,天暖时,听到溪水声,能笑一笑,这些是生命被带走前,属于你的,多活一天有多一天的乐趣。
陆援朝决心逃过此劫,要好好生活,享受物质。她要保护那些真实的快乐,她活着真正的意义,谁都休想拿走。她要笼络一些人,排除一些风险。此外,她还要为她的宝贝们,她快乐最重要的来源——儿女,留后路,留利益,留真金白银。
2.
两点,一家人按约定视频。
孙大力和陈晴举着各自的手机,将镜头转到自拍模式,对准老夫妻俩的脸。
陈抗美保持着领导的派头,对老伴招手致意,“你快点好!”“没好大四(事)!”陈晴把脸凑到镜头前,也许是相机自带美颜效果,也许是陈晴真的保养得当,她的皮肤细到看不出毛孔,她蹲在陈抗美脚边,脸贴着陈抗美的,完全不像最近剑拔弩张过,陈抗美还有些抗拒大女儿的身体接触,陈晴才不管呢,她搂着爸爸的脖子,栗色刘海蹭着父亲的寿眉,她对镜头那端的妈妈撒娇、保证,“妈妈,手术不怕,不怕啦!壮壮,快跟姥姥打个招呼!我们好好比赛,给姥姥鼓劲!”
那边,陆援朝叮嘱陈抗美把自己照顾好,能早点来北京,就早点来,“大力迟早要回去的,小雨一个人,你来给她搭把手!”
正说着,陈雨踏进病房的门,术前,她和李大夫又做了一次沟通。陆援朝朝她招招手,陈雨凑到孙大力举着的手机前,一家四口,不五口,两地终于全部见上面。
“郎因什么时候回来?”陈抗美的胡子吹了起来,“家里这样,他还在外面出差?”陈抗美的脸皮紫涨着,他扶着头。
“爸,你顾好你自己,我们这边,你不用担心,明天,郎因四点到北京,放心,大事,他不会缺席的!”陈雨的嗓子是好不了了,她用豆沙喉咙平缓地说着,看到一家人基本上整整齐齐,几日来,陈雨难得露出笑容,“这次多亏姐夫!”陈雨接过孙大力的手机,让孙大力和陈晴脸对脸,陈晴努着嘴唇,做出“啵一个”的样子。
“大,该吃药了!”大强在镜头外插了一句嘴,“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也要出发去辉州了。”陈晴余音未了,视频掐断了。
第14章 安排
“刚才是谁的声音?”陆援朝又去了趟厕所,一条腿跨在床上,另一条腿弯曲状立在地面,她脸上满是不高兴。
“大强吧。”孙大力扶着陆援朝。其实蛮尴尬的,陈雨来来回回沟通手术、缴费、办手续,不是每次岳母去厕所,都能正好在身边,而护工是病房通用的,也不能保证时刻提供服务,岳母穿穿脱脱衣服,他一个大男人,只能硬着头皮上。
“你说,我要是真倒下了,你爸不会把房子、家里那点东西都给了老家的侄子吧?”陆援朝说出自己的担心。
“咳咳,”孙大力不好表态,只能打哈哈,“不能吧。”他想想,觉得还是得维护下利益,“反正,大强想把大路户口弄到潞城来,为了以后上学,这事儿,往不好了说,是埋雷。”他提起不知在哪儿刷到的热点新闻,大意是卖房的时候,不是房产证上的所有人同意就可以卖,要一个户口本上的所有人同意才行。
“潞城上学肯定比在绿江好。”阳光比之前刺眼,陆援朝脸冲着太阳,拿手挡了挡。孙大力走到窗口,把窗帘拉了拉,他坐回病床前,听丈母娘喘口气,下一句是:“但是不能打我家的主意,”陆援朝的脑子是清醒的,“你爸啊,”她用点缀着几粒老年斑、青筋凸起的手,拍了拍大女婿的手,“顾家,是个好人,可太顾家,他心里的家不是我们、小晴、小雨、你和郎因,壮壮、甜甜的家,他的家是绿江陈家。”陆援朝半依在可升降病床的靠背上,靠背是孙大力调好的45度角,她的目光不看太阳,看白墙。
“大力啊,你把那天说的别墅,再给我看看。”陆援朝说。涣散的眼聚焦到孙大力身上,孙大力穿一件灰色运动T恤,黑色运动短裤,他臂部肌肉线条突出,一看就是经年锻炼的结果。
孙大力愣了,一周以来,他若隐若现、闪闪烁烁、零零碎碎、吞吞吐吐,提过好几次想买别墅的事。见丈母娘突然主动提起别墅,他缓过劲来,看来老太太不像她表现得,对健康问题毫无觉察、信心百倍,是时候给她点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对未来风险的预防了。
孙大力忙打开手机,阳光照到他的脸上,光变得和煦了。他将弓兵发来的别墅图片一张张在岳母面前展示,客厅、卧室、洗手间,阳光充沛的落地窗、绿树婆娑的小院子、摆着累累书架的书房、放着健身器材的运动房……“六室三厅一书房,每个卧室带独立卫生间和衣帽间。”孙大力热情介绍介绍着,“妈!你放宽心,好好做手术,手术完了,你回潞城,咱们一起住,要不是朋友急用钱,要转让,我根本拿不到!我那朋友,您也认识,弓兵,红星厂保卫科孙律孙叔叔的外甥!”
“弓兵,我知道。”陆援朝接过孙大力的手机。
“你和爸累了一辈子了,也该好好享受一下了,这次生病,我们也不敢让你们再累下去、单独住,身边必须有儿女伺候了!”孙大力话说得漂亮。
“大力,你把我的眼镜拿过来。”陆援朝把手机往远了摆,仍看不太清,她苍白的脸被阳光照的,被半子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勾勒激发的,腮边竟有些红色,孙大力递过来老花镜,她戴上后,把眼镜往鼻梁下端拉拉,从眼镜片上方看手机上的图片,孙大力不时用手指帮岳母放大图片、查看细节,陆援朝频频点头,她把手机还给孙大力,长叹一声,“你们的心是好的,就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喽!”
“您肯定有!忘了平和广场算命老头说的话啦?”孙大力提醒岳母,陆援朝闭上眼休息,他的姿势还维持在凑近岳母,半蹲着的样子。
“什么老头?”陆援朝脑子跟不上,她睁开眼,看着孙大力。
“活不到九十九来找我!”孙大力收回手机,调整坐姿,坐得更正些,他说的是,几年前,陆援朝在潞城家旁边的广场,和一帮老太太跳广场舞时,遇到一个算命老头的事。老头对陆援朝说,你腰间有颗痣,陆援朝一向不信神神鬼鬼,并不在意,谁知晚上回家洗澡,发现活了六十岁,腰间从没注意却当真存在一颗黑痣,“神了!”陆援朝当奇迹说给全家人听,过几天在广场边又遇到老头,老头得意非凡接着给陆援朝算,“你能活到九十九!活不到来找我!”陆援朝一激动赏了老头二十块。
“可是活不到九十九,你也不会找他对质啊!”小女儿陈雨听说这事儿,笑得直打跌,老太太方才如梦初醒被骗了。这是陈家每年都要拿出来说一说,每次老太太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提及、安慰她的笑话,孙大力此番提醒,陆援朝人在病中,在关键的手术前正需要的强心剂。
“对!我能活到九十九呢!”陆援朝浑浊的眼里露出温柔的光芒。
孙大力出去打了瓶热水,回来后,陆援朝又问起别墅的详细情况。孙大力又巴拉巴拉,什么时候交房,市价多少,弓兵为什么要贱卖,等等向岳母和盘托出。他自然不会直接提让岳母资助的事,只说他认为陈晴喜欢,陈晴为啥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住大房子,陈晴之前在金老师家问过他,什么时候也能入住类似的家,字字为着陈晴,“我本来也没那么想买,但现在看您和爸的状态……想给你们一个按安乐的晚年……”
“房间这么多,小雨他们回去,也够住。”陆援朝冒出一句。
“别提了,陈晴说过,以后她要和陈雨一起养老,甜甜必须有个单独的房间。潞城的裤子大还不好?甜甜从北京考到裤子大,就能住家里。”裤子大即科技大的潞城方言表达,是潞城首屈一指、全国闻名的好大学。孙大力倒是想得远。
在陆援朝心里,甜甜和壮壮就是亲兄妹,听到这,她满意地点点头,“你们都想好了?和陈雨说过没?是打算从她那拿钱?”
“啊!”孙大力点头,他露出忸怩的神色,“有点不好意思,买滨湖城的三居时,还欠陈雨20万。”
“小雨挣点钱也不容易,也不是大水漂来的,在家每天工作到十一二点,一个月有一半时间在家里吗?”
“妈说的是。”孙大力低下头,“妈,刚打的热水,你喝水吗?”
“我有个主意。”陆援朝接过水杯。
“妈,您说。”孙大力伸出右手掌,悬空托着水杯,谨防陆援朝滴下水珠在床单上。
“大力啊,妈进了手术室,不知道能不能出来。”
“妈,你别这么说。”
“你听我说完,手心手背都是肉,小晴小雨,都是我的肉,我对他们是一样的,但说实话,我这两个女婿,我肯定偏爱你多些。你的孝心,我心领了,我和你爸累了一辈子,就剩一套房,一点现款。迟早要把话说开的,我今天就说开。”陆援朝气息弱,说说停停。
孙大力浑身一凛,陆援朝这是在交代后事啊,他赶紧接茬,“您说,您说。”
“平和花园的房子,我要是不在,你爸不是没可能给陈家人,当年他要把大强过继到我家,我没答应,他这个念头没绝过。”
陈家的陈年往事,陈晴不知给孙大力交代过多少遍,此处略去,陆援朝念念叨叨说完旧事,说她的打算——
手术完,她要做一件事,趁她还活着,把平和花园的房子过户给陈晴,但房子说好有陈雨的一半,按市价,平和花园的房子值120万,一人一半60万。“你们买三居时,欠小雨20万,这次要找她借40万,加起来恰好60万。如果还不了,有房子保底,以后等潞城外地户口不限购,你们把房子再过给小雨。”
老会计宝刀未老,十年工会主席不是白干的,陆援朝用尽全部脑力加气力,把账算得清清楚楚,把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问陆援朝图啥?图钱要留给亲生的娃,图抓住日后照顾她的主力、孙大力的心,图能住上别墅,实实在在的享受是真实的快乐……孙大力在她病床前磨了一周,鸡零狗碎的唠叨,句句不离大强、别墅,她听不出来?成全他,成全自个儿,成全全家。
孙大力佩服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没想到老太太气虚体弱如此,把他和陈晴的难题解了。这……也说明让陈雨拿出40万,没那么难吧?
“吱呀”,病房门被推开,陈雨又出去转一圈,回来了,她一脸凝重,刚签完手术同意书。经过几日修整,陈雨头发不会再出现结块的窘状,但还是没空擦粉、涂口红,刚才视频时,她看到姐姐的妆扮和往日并无不同,油然升起敬意:姐姐真是漂亮到死,死也要漂亮。
“小雨,过来,妈跟你说件事。”陆援朝冲陈雨招手。
陈雨的圆眼睛写着疑惑,她见姐夫脸上有喜色有些不解——
这么有大将风度吗?明天手术,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妈的表情竟也诉说着释然?
他俩聊了啥?
孙大力好大本事,咋不专业去做术前病人心理辅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