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曲玲珑啊，她平时都是笑着的！

她笑的那般明媚，妖冶，张扬大方，她喜美色便强取美色，即便是云山雾罩，强取豪夺时都笑着的。

她怎么会哭呢？

吴钩看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曲玲珑，美眸含泪似是全天下难全的遗憾都凝在这张脸上。

美人垂泪本就令人心疼。

想问缘由，又觉矫情。

吴钩无声浅叹，他眉心跳了跳，眸子沉了下去，舌尖舔过干涸的唇，拧着眉开口，“酒不是这么喝的，你慢点。”

曲玲珑歪着头，痴痴然伸手去摸吴钩的脸。

吴钩愣住了，他拧着眉心，却没有躲闪。

她的眼睛本就好看，似是独揽了漫天星河，璀璨的不可直视。

那泛着涟漪的烟波似有蛊惑，稍有不慎就会令人沉沦下去。许多次吴钩都被这双眼睛欺骗，就晚了一步挣扎，总是免不了被吃干抹净的下场。

指尖温热令人着迷，曲玲珑倾身过来，呼吸间带着浓香馥郁的酒气。

她卷翘的睫毛似是两把浓密的扇子，在灯影摇曳中浅投下一片斑驳阴影，正巧遮住眼眸中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又干什么？”

吴钩目光一闪，脸颊半红，微微垂了垂下颌，语气却是软糯无奈的，“莫不是又要借口酒醉来占便宜？”

这种事儿，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虽然有些不耐烦，可不知不觉被曲玲珑占便宜逐渐成了一件令吴钩逆来顺受的事情。

他担心曲玲珑摔倒，还好心架着手臂若有似无的虚扶着她的腰身。

谁知曲玲珑竟一朝跌入他怀里，硬是连同他一起被压在地上，吴钩胸口起伏，呼吸越发沉重，黝黑的眸子瞳孔散开些许迷离，缱绻的似是春风吹皱的湖水。

曲玲珑依旧摸着他脸，含情脉脉，喊了一个名字。

原本还有些意乱情迷的吴钩当即僵住了，面色陡然一变，鹰隼般的寒眸散出杀意了，冷脸问，“我没听清，你喊谁？”

曲玲珑真是喝多了，酒劲儿一上来，整个人都迷糊，她趴在吴钩的胸口，慢吞吞重复了一遍，“承晔……好想你，承晔，我好想你！”

承晔！

这回吴钩终是听清了，曲玲珑喊的不是他的名字。

也是，她的眼泪才不会为他而流。

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似是硬生生从天灵盖灌了一股子寒气，瞬间散入吴钩的四肢百骸，将他心潮澎湃的热血涤凉，他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冷笑。

本就是露水情缘，你情我愿的游戏，若把情分也扯进去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他目光一寒，乾坤颠倒就将曲玲珑压在了身下。

曲玲珑目光涣散，隔着他的眉眼似是在瞧另一个人，从前翻云覆雨时，曲玲珑虽然动情，可总归是清醒的，她喜欢亲吻吴钩的眼睛，对这寒刃似得眼睛，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喜爱。

从前，吴钩私以为曲玲珑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这双眼睛入了她的心。

他嗤笑，如今终是明白了，大抵就是这双眼睛与那个叫承晔的有几分相似，才让曲玲珑软硬兼施的非要得到他。

从始至终，她对曲玲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玩具？消遣？替代品？

本就没什么特别的。

吴钩寒意直达眼底，指尖滑进曲玲珑的领口一把扯开她的衣服，俯身在她耳畔低哑道：“这次，我在上面。”

曲玲珑难受的扭动着身子，她根本听不见吴钩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身上的人是谁，想推开却又没有力气，喉头蔓出清浅的呻吟，眼皮子沉的厉害，有些昏昏欲睡。

这陈年老酒真不能这么喝，酒劲儿太大了！

这一夜，褚念夕也没睡着，她阖眸躺在软塌上，即便是点了安魂香，可依旧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天快亮的时候，她实在遭不住了，小腹痛得厉害，褚念夕自己就是神医，不用搭脉都知道昨日的湖水寒凉，她才小产又受了寒，定是要落下病根的。

随手给自己写了个亡羊补牢的方子，可玲珑阁的药房缺东少西，连药材都凑不够，褚念夕想着提前回家，下楼的时候竟然撞见吴钩了。

她微微一愣，瞧了眼吴钩身后的方向，“你怎么在这？”

吴钩一边整理袖口一边波澜不惊的回答，“小姐，我昨天就来了，听说你住下了，就也找了个地方睡下，等你一起回府。”

褚念夕不疑有他，点头道：“你看到玲珑了吗？我去跟她说一声，我们就回去。”

“不用了。”

吴钩面无表情的望向略显惊讶的褚念夕解释：“我刚才看见红烛了，说玲珑阁主喝的烂醉，他差人去煮了醒酒汤一会给她送过去，约莫着午时以前醒不了了。我们要等吗？”

“不等了。”褚念夕当即拒绝，跟着吴钩往楼下走，回忆道：“玲珑应是心情不好，昨天晚上瞧着有些失神。”

吴钩没说话，推开门，院子里的仆人在扫雪，未扫到的地方，皑皑白雪果真堆积到膝盖那么高。

“是迄今为止，流光城最大的一场雪了。”

褚念夕感慨，微微眯了眯眼睛，骄阳从东山层峦中爬出来，漫天遍地的白雪亮的有些刺眼。

吴钩牵来了马车，摆好马凳扶着褚念夕上车，褚念夕走进车里回身对吴钩说，“找个车夫来，我有话跟你说。”

“好。”

吴钩应了一声，不一会掀开车帘走了进来，在车尾坐定。

褚念夕阖眸，眉心还是止不住在跳，她深呼吸，沉了口气。半晌才睁开眼睛。

有些事情不是装作不知道就能躲避过去的，与其坐以待毙，褚念夕更愿意披荆斩棘找出一条生路。

她还是开口了，“那个地方你去过了？”

吴钩点头，半晌才启唇道：“小姐是如何找的那个地方的？”

褚念夕并不想隐瞒，她摊开手心，赫然从袖口跑出一只通体紫金毫的小鼠来，吴钩寒眸闪了闪，虽然从知晓褚念夕跟曲玲珑的关系开始，吴钩就怀疑过。

可真当褚念夕坦诚道：“我命紫金鼠跟踪我爹，从宫门出来，我爹去了那个地方。”

吴钩还是有些无所适从，他紧盯着褚念夕手心的紫金鼠，眉梢跳了跳，难以置信道：“难道小姐就是紫鼠银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