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起身点了灯，站在床前上下打量着他。

苏辰依旧坐在床上，虽然手捂鼻子，但一身浅蓝色锦袍，衬得整个人神采奕奕，双眼炯炯有神，不似前天那般虚弱。

灵雨顿时放下心来，欣喜万分。

但她并未高兴太久，就见苏辰眉头紧皱，他的手从鼻子上移开的瞬间，一道鲜血从鼻孔流出，顺着人中流了下来。

“这……这……这怎么流血了？”灵雨连忙坐到他的身侧，手忙脚乱的拿袖子去擦，却见他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不辨悲喜。

灵雨顿时有些心虚，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苏辰抬手在她的脑门上轻弹了一下：“我是来抓你回去的！你胆敢趁我身子虚，偷偷开溜！”

偷偷开溜？

灵雨摸着脑袋，觉得记忆有些混乱。

难道喝断片了？还是依旧在梦里？

她又狠狠的掐了大腿一把，直痛得张牙舞爪。

“认识到自己的错了？开始惩罚自己了？”苏辰像看白痴一样望着灵雨。

“什么呀，堂堂天界储君居然如此不守规矩，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灵雨不落下风，故作生气的说道，“这里好歹也是南海，是我的地盘。而我也没有婚配，你居然不经通报，擅自闯入我的闺房，这传出去可得了？”

鼻血又流了出来，苏辰不甚在意的抹了一把，闪烁其词道：“我倒是想找人通报，可是……太早了，一路都没看到人。”

看着他的样子，灵雨心里暗爽，又觉得好笑。

这一幕似曾相识。

之前大宴结束，她去斗阳宫找他，他质问她时，她就是这么答的，如今却颠倒了。

苏辰被笑得莫名其妙，下意识的又摸了摸鼻子，这回并没有血流出来，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哪笑了！”灵雨理直气壮的答着，勾起的唇角却一直没有落下。

苏辰看着她无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灵雨，你可真是没有心！”

“这人怎么喜怒无常的。”灵雨低头腹诽着，转而抬头望向他，反问道，“我怎么没有心了？”

“你答应了做我的仙侍，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但前天，我只是睡了一觉，你就趁机偷溜……”

灵雨又有些错乱，不是他让她回南海的吗？礼物也是他准备的！

苏辰偷偷观察着她的反应，顿了顿继续道：“现如今见了面，你也不关心我，问一句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经此提醒，灵雨突觉自己确实挺过分的，便真诚的问道：“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苏辰并不答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被看得发毛，错开对视的目光，低着头尴尬的铺平褶皱的衣裙，自言自语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事了！”

即使不看他，灵雨也能感到苏辰的眼神越发冰冷。如果他的眼神可以放箭，那她一定千疮百孔。

沉默了许久，灵雨终于忍不住出言解释道：“我哪有趁机偷溜，我是光明正大走的！再说，就算是你的仙侍又怎么样，你也不能擅闯我的房间。难道，殿下经常随便闯入仙侍的房间，还……伸手乱摸？”

“我哪……”苏辰欲争辩，想起刚刚的确摸过她的脸，顿时哑口无言。

刚才，他担心母后下手重，查探过她脸上的伤势。

苏辰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轻轻的摸着灵雨的脸颊，柔声问道：“还疼吗？”

她没有闪躲：“你都知道了？”

苏辰点点头：“让你受委屈了……”

灵雨正惊奇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谁知不过片刻，苏辰就把手拿开，话锋一转，又变得很生气：“这不是你背信弃义，狠心离开，躲着我的理由！”

灵雨一脸懵：“我怎么背信弃义，狠心离开，还躲着你了？我明明……”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尴尬的低下头小声道，“好吧，我的确没有守约，跟子约说会在你醒转前回去，但是没有做到。”

“你跟子约说……在我醒转前回去？意思是只在南海待几天就回斗阳宫？”当时匆匆忙忙，子约语焉不详，苏辰也没有问清楚，而是胡乱脑补了一通，现在想来是反应过激了。

见灵雨点了点头，他的心中一阵窃喜，追问道：“你不是逃走？不是躲着我？不是再也不回来？”

“当然不是！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躲着你！”灵雨回答的斩钉截铁，怕他不信，她又补充道，“本来我是想在你恢复之前回去的，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刚才看到你，我的确是有点心虚，毕竟没有守在你身边，没有照顾你。”

苏辰心中狂喜，他的嘴角不自觉的轻扬。

但一想到他狼狈的赶来，说的那些尴尬的话语，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暗道若是从前的他断然不会如此冒失，此番定是凡人苏晨的习性在作祟。

转念又想起在他还是凡人时，曾对灵雨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欺骗与偷溜，当即冷下脸来。

“莫要狡辩，你又不是第一次偷溜了……”苏辰换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冷言冷语，“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现在？才寅时……”灵雨不明白苏辰为何突然又不开心，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苦着脸道，“那殿下先去门外等着吧，我换一身衣服就跟你走。”

苏辰没有应声，抬脚就往门外走。

灵雨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他在凝魂之后对她说过的话，忍不住开口唤住他：“苏辰！”

苏辰应声停住脚步。

她怯怯地上前问道：“你其实……不需要我的吧？”

苏辰回过头，眼中流露出不可理喻的目光，愤愤的说道：“灵雨，你还真是没有心！”

灵雨突然感到一阵难过，猛的拽住他的衣袖，哀求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不可以，你有什么资格……”苏辰的狠话脱口而出，还没说几个字便觉后悔，他立刻扯开她的手，想要去屋外冷静冷静。

这一动作深深的刺痛了灵雨，她追在苏辰的身后出了内间，哑着声音道：“我知道我没资格，我也知道我们回不到从前，更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可是……”她调整了一下情绪，以免哭出来，“以前，我很爱去斗阳宫，因为里面有你。但是，我现在害怕跟你回去，因为斗阳宫冰冷的可怕。天界每个人都唾弃我缠着你，鄙视我跟着你，大家都希望你跟碧彤尽快完婚，天后如此，碧彤如此，天界众仙如此，就连斗阳宫的小仙侍皆是如此。支撑我的，只是一丝丝自私的奢望。”

苏辰没想到灵雨如此的痛苦，他内疚万分，完全不敢看她泛红的双眼。

灵雨却以为他恨她，不愿看她，她痛苦的喃喃自语：“究竟要怎样……你才不会这么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