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

当然也不可能现去棉被里薅一团棉花捧到顾绮墨面前“来！看！这就是棉花！”

棉被里都处理好的棉花肯定和地里长的需要加工的不一样呀。

但是楚湘真的非常意外：“不是说，顾姐姐是从江南来的么？”

“江南来的……”顾绮墨也可以说很委屈了，“不能没见过棉花长在地里是什么样子么？”

顾家还在的时候，顾绮墨不是身体不好嘛，家里面虽然也有庄子，也有庄头因为种粮食不如种经济作物所以种的棉花……但那和顾绮墨有啥关系，那都是顾夫人管着的。

当然，顾夫人会教顾绮墨一些当家理财之道，可主母教女儿的怎么挑选精干又忠心的下人然后把产业交给他去管理，怎么打掉有进取心但有小心思的下人的小九九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是教你自己去研究怎么种棉花怎么种地的呀！

楚湘，默默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因为没见过，不敢给殿下什么许诺。”顾绮墨说的非常谨慎，“绮墨只敢说，若是和羊毛一样，得洗，弄蓬松，纺成线，还要染色，用羊毛厂的东西，自然没有什么不好，即便要调整，最多也只是洗羊毛的东西用来洗棉花不太好，需要另外换一种配方，或者是染料上换一换，总不会差的太离谱。”

楚湘其实不太想得到顾绮墨说的“不一样”是个怎么不一样法儿，索性问了出来。

顾绮墨也回答得很直接：“羊毛很简单呀，直接从羊身上剪便是了，当然会有些脏，所以还得洗，但棉花不是在地里长出来的么，和摘果子一样摘棉花，却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和果核一样的芯子。”

如果有，那在所有工序之前，还得琢磨怎么去掉棉籽。

这个工序还不简单——想来，地里长出来的棉花不会有多大，多半就是小小一团，集腋成裘才做得了棉衣棉被，一小团一小团的去棉籽肯定会比较繁琐，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和洗衣机一样弄出个机器出来。

楚湘听得微微点头：“姐姐虑得很是。”

但现在再去信给楚琏让他解释一下棉花从地里采出来到底是什么状况，要不要去籽，要不要清洗……就会显得楚湘比较呆。

“要不，顾姐姐随我去一趟江南？”楚湘开始出馊主意了，“去看看棉花地里的棉花都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大量种棉花的地方，除了西域，也就是江浙了。”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顾绮墨笑了笑，“不过我说了怕是不算，得给太子殿下说上一声。”

这其实是再正当不过的要求，顾绮墨却很意外楚湘为此，皱了皱眉。

楚湘其实非常想说姐姐你理他呢，你们又还没有成婚他还管上你了，婚前的时候都这么言听计从小心婚后了他变本加厉哟。

……算了算了。

事情虽然很重要，但是还不至于要挑拨他俩的关系，问就问吧，左不过是多费些口舌。

很快，顾绮墨就知道楚湘为什么皱眉了——为缝纫机的事，楚瑜已经好几天没往造船厂去了，今日总得去看看他上次提的建议现在改成什么样了，一忙便到了晚间，这才施施然回了小楼。

顾绮墨会做饭，手艺还可以，并不是徐影那种水和材料放在一起加火开炖成啥算啥的水平，因为缝纫机的图纸已经拆分了几个部件分别送去给铁匠和木匠，心情不错，便亲自做了两个小菜。

楚瑜一回来，竟有一种男人在外奔波了一天，回家便有妻子做了热菜热饭等着他的那种暖心感，进门的时候让奴仆不必声张，自己进了厨房，给了正在忙活的顾绮墨一个大大的抱抱。

顾绮墨不必回头都知道谁敢这么造次，笑着把楚瑜推开：“我这一身油烟的，殿下也不嫌脏，快去洗个手，先用饭。”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楚瑜更想娶顾绮墨了，不由幽怨起徐影说的“你得做那吊在驴面前的萝卜”的话来。

顾绮墨只是炒了两个小菜，倒没什么必要请楚湘和徐承悦也过来一起用，就是楚瑜和顾绮墨相对吃完，在小院子里散步的时候，顾绮墨说起了要和楚湘去江南的事情。

楚瑜一下子就炸了毛：“不行，那一趟浑水去不得。”

顾绮墨都错愕了一下：“怎么了？”

楚瑜很少在她面前这么情绪外露的，看上去甚至有一点凶。

但楚瑜很快稳住了心情，为了别吓到顾绮墨，他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湘儿一天骗人没个准话，你怕是还不知道，去江南意味着什么吧。”

既然能这么说了，肯定不是单纯地去看一趟棉花。

顾绮墨愿闻其详。

楚瑜看着顾绮墨，他并不是那种拙于言词的理工男，不会不知道怎么把一件复杂的事情深入浅出地解释明白，他只是有些犹豫，面前的姑娘，其实也是有梦想的。

也对，若顾绮墨是那种知难而退的，沉稳守旧的，只知道固守女则女戒，不爱诗词歌赋，只把管家理事规矩道理挂在嘴边的姑娘，也得不了楚瑜多一个眼神。

但喜欢凤凰就是有一处不太好，就是凤凰始终是要翱翔九天的，倘若在她脚上拴了根链子，那就不是凤凰了。

楚瑜叹了一口气，揽过顾绮墨的肩膀：“赵扶光赵大人，不知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听了妹妹的游说，也要去江南，想的是长安的纺织厂能开得如火如荼，在本来纺织就极盛的江南开，更能事半功倍。”

“赵大人怕是想错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南人，顾绮墨想的绝没有苏婉昭那么简单，“在江南开纺织厂，怕是不易。”

仓廪实而知礼仪，但礼仪真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长安仓廪并没有那么实，所以挑战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时并不算痛苦，但是江南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那里的殷实人家养女儿都是以“从不下楼”甚至是“从不下床”为荣的。

当然纺织厂能招到的女工不可能是殷实人家的姑娘，但底层人家的姑娘其实可能的选择就是去给殷实人家的小姐当丫鬟，再不然走街串巷的卖花儿，或者自己在家里绣点手帕卖出去换两个零用钱，江南的这一块可发达，长安绣两块帕子在铺子里，买得起的达官贵人多半看不上那粗劣的手工，但江南买得起的人多，绣的人水平也高，生态早就循环起来了。

纺织厂到底能争取到多少人，在当地能不能形成竞争力，真的，很考验一些钻研人心的本事。

“看，你都知道的事情。”楚瑜笑了笑，“湘儿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这些，还给赵大人提了一个江南贞节牌坊蔚然成风的事。”

楚瑜现在是揽着顾绮墨的肩膀，所以都能感觉得出来，顾绮墨身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