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被林霁抱在怀里，他现在的听觉极好。

“是有人不想要我回去。”林白的声音飘渺而空灵，即使是外面打的激烈，车身晃动，他的声音也依旧保持着这种不正常的状态。

这要感谢玉环。

这是他的小法术。

林白能够感觉到这具身体大限将至，但是他还剩下来最后一个时机没有等到。那个被他留下的包裹里，头颅和发簪都能将此次的死亡推至顶峰。

他的眼神温柔似水，注视着林霁却又无声无息。

马车终究是退出了城墙上的攻击范围，季云承臂膀上中了一箭，此时正被他自己拽了下来。

季云承草草地裹了一下，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等到天亮的时候，用他们的长相来告诉那群守城的人。

只是林白等不了这么久。

季云承钻进了车里，不敢靠近林白。

林白的脸色红润，俨然是回光返照，可季云承自我欺骗的太厉害，他和林白说：“醒了就好，只是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进去。”

林白空空洞洞的看着他，良久，扯出一抹笑。

“殿下保护我。”

季云承咽下眼泪：“殿下会保护你。”

林白好似是得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笑容都越发的甜蜜起来，林霁看着心中酸楚，他现在无比的好奇，母亲到底是怎么写下来的那些字。

南越长公主在给自己长子的信中写了：“若有必要，可舍。大局为重，南越不可再乱。太子立薄，本宫决意要支持太子，若是林白身亡，就将此事尽数推到北历身上。本宫会与皇兄商谈，封六皇子为镇安王，驻守边关。”

起初的林霁也觉得，母亲此番作为说起来没有错处。可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血亲去死，他犹豫了很久。

知道情势越来越坏，让林白受了这么多的苦。

早知现在如此，倒不如当初……就该了结。

季云承身上不冷了，他贴着林白的脸边，讨好的说：“ 殿下带着你去吃糖果子，还有糯米糕，你不是想吃吗？殿下直接叫他们当你的厨子，今天吃这个，明天就换一个，吃腻了咱们就换一个厨子继续来。

或者一次叫几个厨子都行，一顿饭咱们吃十个菜好不好？”

皇后推崇节俭，十个菜对于季云承来说的确不少。

林白听着他画饼，到这个时候还是傻乎乎的信了。

“要给钱……”

季云承笑骂：“你家殿下看起来是个老抠门？”

林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他快要睁不开眼，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季云承，偏偏没有再给林霁一个眼神。

林霁心里苦，但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公子！”

林柯到了！

季云承与林霁皆是一脸大喜。

季云承忙道：“叫他去开门！快！”

林霁的令牌在林柯的手中。

***

城楼上的守卫军刚刚送走了伍长，装模做样的巡视一圈后，找了个位置窝着取暖。

“开门！我乃林霁将军手下护卫林柯，特持令牌在此，速速开门！”

守门的骂了一声。

“怎么一个两个来个没完了啊！”

弩箭再次被架了起来，火把勉强照亮了一片地，却足够清楚的看见林柯手中高举的令牌。

“去……去叫伍长来看。”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伍长去而又返，他骂骂咧咧的从城上探出了脑袋，果然是认出来了令牌。

“又是个作假的？”

伍长压低了怒气，他咽了口口水。

“叫什长。”

“啊？”

“还有将军！啊什么啊，快去！”

***

守城的将军正醉了酒，连带着什长几人一起。

众人急得不行，偏偏胆子小，不敢确认于是又想起来了霍凡的存在，一听见将军府的人说霍凡在城内散心，这一找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霍凡一看，大惊失色：“是林将军手下的林柯！”

这下，伍长脸色发白，急忙下去了，谁知刚到跟前就被季云承一记马鞭甩了上来。

伍长惨叫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是真主子！

林霁压着怒气，问：“城中大夫在什么地方！带着走！”

他也没有了耐心，直接对着地上的守城士兵道。

那惨叫了一声的伍长忙不迭的爬了起来，在头前带着众人往里走。

季云承却被拦了下来，是城内将军的管家。

管家深知不能叫季云承知晓此时将军的情况，怕是要出事，只能是斗胆一拦，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话来。

季云承不耐烦的一甩手，抬腿就要走。

管家想要拦着，但奈何实在是拦不住。

季云承无心与他纠缠，疾跑着追了上去。

***

霍凡的脸出现在车窗歪的时候，林白一点都不意外。

“小公子身上疼的厉害吗？”

霍凡似乎是在关心他。

林白心里哼了一句，这是看着他手中的簪子不动。

霍凡也不恼火，他问：“还能拿得动吗？”

林白伸手接住了。

他们的动作太快，居然都没有人注意到。

***

林白叹了口气，他也就剩下来拿着的力气的。

“还行，我现在是趴着的。”

只见林白用了个巧劲儿，那跟簪子的主体部分就被拧了下来。尖锐的一头从花支的里露了出来，亮的闪眼。

“连他的乳娘都觉得，他应该去死。”

“玉环啊，他这么惨，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这个问题，玉环自己也不知道。

“走了。”

剩下的事情，不需要林白来看了。

另有一道游魂孤零零的坐在马车里，他平淡的看着尸体上往外流的血水。

林白害怕死的太慢，忍着叫玉环来给他添了个力气，刺了两三次。

那游魂看了半晌，无声的道了句：“谢。”

在林白离开躯体的一瞬间，游魂的面容终于显现了出来。

那张脸和死去的人一模一样，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林白自己呢。

马车停下，有人下去叫门，林霁进来要把林白抱下去，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游魂看着外面的人，张着嘴半天。

终究是没有叫出来一句哥哥。

他有点生气。

二哥骗他。

从始至终。

其实，直接告诉他不能回去就好了。

他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