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林白的种种不明操作全都有了缘由。

这个世界中的小太子活着糊涂，死的时候也是糊涂的。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这其中必然是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惜林白死的太快，唯一的记忆也就是灵魂升空的瞬间，看见了慌张赶来，试图想要保护他的裴竹仪而已。

而林白现在给自己制定出来的新计划，全都摆明了是想要把那些不被众人所知道的秘密翻开到明面上。

“舆论能杀人。”

这句话不管是在好人还是在坏人的手中，都能被同样的利用起来。

如此，林白和玉环之间彻底的达成了共识。

就在这简短的小憩时间之内。

玉环哼笑一声，并不再说什么。

***

沉睡中的少年骤然惊醒，他慌张的抱紧了怀中的手，眼神飘忽没有聚焦，好似是失了神智一般。

孟九安就守在林白的床边，只要是林白有一点反应都不会逃过他的双眼。

而今更是贴身伺候，熨帖的不行。

林白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往孟九安的怀抱里爬，非要将自己蜷缩起来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全感。

“我……我又梦到了！我又梦到有人要来杀我了！”

他连尖叫都不敢，只能在孟九安的怀抱中宣泄自己的恐惧。

眼见着林白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孟九安连忙安抚起来。

宽厚的掌心内有着不少的茧，林白那双养尊处优的手神经质的不停摸索着，把孟九安的手抓得很紧。

“殿下不害怕了，奴才一直在殿下的身边，没有别人过来，只有我在殿下的身边陪着。”

林白的眼中沁出了泪水，却没有掉落。

自然的，掩盖了他眼神中的嘲笑。

孟九安的声音越发柔情似水，恍然之间，他似乎都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更遑论高低贵贱。

林白趴在他的怀里，像是之前那样倾听着孟九安的心跳。

“你会在我身边的是吗？”

孟九安眉头舒展，并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

“只要殿下一天需要奴才，奴才自然是永远在殿下的身边。”

这句话触动了林白敏感的神经，他忽然起身，很是紧张的问道：“那！那要是、要是镇北王不要你在我的身边了呢？”

孟九安头皮发麻，所谓柔情顿时消散。他起身下跪，动作流畅的无可挑剔。

“奴才是殿下的奴才，奴才永远只会听从殿下……”

他的真心宣誓还没说完，林白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似乎是忽然变了一个人，坐在床边，随手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小袄，眼神睨着孟九安。这一下，到真的有了天皇贵胄独有的娇贵矜持来。

孟九安稳声道：“殿下明鉴。”

那双脚的微凉，显然是体虚所致。

孟九安的下巴被挑了起来，他连眼神都不敢抬，丝毫见不得之前那种贪心的模样。

“说来也是奇怪的很。”林白的脸上挂着浅笑，却不达眼底，“内侍们通常喜欢用些浓重的熏香，可是孟公公的身上……”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

回到公主府的裴竹仪自然是要先去长公主林静的面前，将今天进宫后发生的事情说清楚。

“殿下要了？”

长公主站在窗户边，那里立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是一只漂亮的小鹦鹉。

“是。”

裴竹仪恭敬道。

“哼。”林静哼笑一声，“长大了，不像是小时候那样动不动的就闹起来。”

裴竹仪站在一边，双手垂立，默默的听着林静细数林白小时候干出来的事情。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身子骨不行的小孩而已。深宫大院的什么人也见不着，里面的日子看着好过，事实上只有在里面的人才知道。那是整个大庆圈养的金丝雀，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上房揭瓦、下河捞鱼。这种乡间野趣林白这辈子都没见识过，一天到晚也不过是看些杂书而已，就被那群官员说成‘京城第一大顽劣’。竹仪你来说说，林白是个好孩子吗？”

架子上的小鹦鹉叫唤两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是在附和长公主的话，也像是在催促裴竹仪尽快作答。

“殿下是天人之姿，宠辱不惊，外界如何说，殿下不会当真。”

林静嗤笑一声，道：“你不如直接说他是脑子缺根筋，说的这么好听作甚。这里只有你我，并无他人。”

裴竹仪闻言只是笑，并不多说什么。

他晚饭是和公主一起用的，结束之后，自然是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而今，这位养子的年纪一天大过一天，林静和他之间虽然是清清白白的，却也挡不住外面有人长了一张烂嘴。

唯一能做的就是清者自清。

夜色中，裴竹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而今也是十六七，也到了……的时候。

长公主并不是那种“没有考取功名，不得接近女色”的严母，反倒是乐呵呵的给他找来了嬷嬷，相看了三四个小丫鬟放在他的院子里伺候。

连裴竹仪管用的小书童都被挤了出去。

地龙烧的暖和，裴竹仪的书房里并不放香炉。只因为他喜欢墨水本身的味道，清苦悠然。

娇媚的小丫鬟看他以手扶额的模样，很是贴心的上前两步，想要给主子好好的按摸两下。

红袖添香……夜间自然是有着夜间的事情要做。

只是裴竹仪推开了她的手。

“下去吧。”

小丫鬟脸上一红，却还没有放弃。

裴竹仪掩着口鼻咳嗽两声：“天太冷了，我这是冻得头疼，你去小厨房里弄些暖和的糖水来。”

一连催促了几声，那小丫鬟才终于离开。

裴竹仪叹了口气，随即很是不讲端庄的往椅背上一躺。

他头疼真的不是装的，一早上起来就开始，只是不太严重。

可是现在好像越来越眼中，眼前总是会闪现出来一些不明所以的画面。并不清楚，闪动很快。

一时间头晕目眩。

他就这么仰躺着睡了过去。

梦中，有一道身影格外灿烂耀眼。

白日长公主那只小鹦鹉的叫声也换了腔调，倒是有了几分……传说中神兽凤凰鸣叫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