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列只觉得口干舌燥，一连咽了好几回水，才放下水杯，露出抹讨好的笑来。

“姑娘是贵人，贵人的命小人算不出来。”

沈云湘也不说话，只拿眼看着袁列，袁列没由来的有些心虚，可是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个小姑娘，他怕什么！

于是袁列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既然小的算不出来，就不叨扰姑娘了，小的告辞。”

说完袁列起身就走。

“且慢，袁公子。”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袁列身形一震，仓促回头，就见一直笑语盈盈的沈云湘早已收了笑，“袁公子，您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面相吗？”

在门口候着的水碧，茫然地朝里面张望。透过屏风看见之前说算不出来要走的公子，眼下已经开始同自家姑娘说上话了，水碧挠了挠头，这人怎么好端端的又改变主意了？

屋里的俩人，正对而坐，袁依旧呆坐着，直直望着面前的沈云湘，半晌也说不出话。

沈云湘也不催，只斟了杯茶递过去，笑道：“袁天师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请您来的京城，眼下到了，袁天师可还满意？”

袁列伸出手，拿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干笑着说道：“姑娘说笑了，小的能见到姑娘，是小的幸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袁列心下还是不信的，这小姑娘才这般年岁，怎么看都不是能是邀他入京之人。

“姑娘，袁某有一事还请姑娘明示。”

“袁天师请。”

“姑娘派人寻得袁某所为何事？”

沈云湘心下了然，袁列这是不信她。

也是，沈云湘自己也明白，若她是袁列，见了这么个幕后之人自然也是不信的，

可沈云湘却没有回答，只问：“袁天师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是你？”

袁列一噎，没说这事他也好奇，为何是他？找他又是为了什么？这些他都好奇。

“姑娘请明示。”

沈云湘一笑，又说回了八字上，“袁天师方才算的八字如何？”

袁列一愣，到底没隐瞒。

“孤鸾透杀女命佳，四库见官不红艳。”

沈云湘勾了勾唇，可不是，上一世不就是富贵荣华，丧夫又丧子。

“不过，”袁列觑了眼沈云湘的神色，又道：“也不是没有转机，命悬一线，遇到贵人便可逢凶化吉。”

沈云湘意外地挑了挑眉，问：“贵人？什么样的贵人？”

“自然是顶天了的贵人，”袁列不敢再说，只道：“贵人自深渊而来，遇雨便能化龙。”

只是说着说着，袁列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哪来的那么多贵人，他之前路上不也遇到了一位，那位还不姓赵...

想到这，袁列打了个哆嗦，赶紧摇了摇头，将脑海里大胆的想法赶了出去。

沈云湘慢慢沉默下来，这贵人，莫非是齐王？

瞧着沈云湘面色的变换，袁列渐渐看出来了，眼前的姑娘必定有了猜测，干脆也不再说话，等着沈云湘思虑结束。

沈云湘只略过了一遍袁列的话，便收了思绪，道了声：“多谢天师。”

“姑娘客气了。”

袁列哈哈一笑，习惯性摸上了自己刻意蓄起来的胡须，这才想起自己可能是在和金主说话，笑意便僵在了脸上，摸着胡须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沈云湘倒没注意到这个，只是看向袁列的眼神多了些深意，这人居然真有些本事。

袁列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清了清嗓子问，“姑娘还没有说为何是袁某？”

“自然是因为，”沈云湘勾了勾唇，“云湘也会算，而且云湘算的出来，袁天师未来会成为国师。”

“国师”二字一出，袁列眼珠子突地瞪的浑圆，嘴角不受控地抖着，“姑，姑娘说笑了。”

“我有没有说笑，天师自然看得出来。”

看着眼前神色如常的沈云湘，袁列渐渐明白过来，沈云湘是认真的，只是…

“姑娘并非我道门中人，哪里又会算命？”

“谁说非要是道门中人，才会算命？”沈云湘一笑，“眼下云湘便有一预言，天师可愿相信？”

“姑娘请。”

“十月之后，京城会爆发大疫，届时将会横尸百万...”

袁列倒吸了一口凉气，急急打断，“姑娘！”

“天师不信？”

袁列苦笑，眼色躲闪，他不是不信，是不愿信。

他来之前也算了一卦，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运势，可是他却算到了这次京城会有大乱，可他还是来了，富贵险中求。

沈云湘也看出来了袁列的意思，只道：“既然天师信了，那我们来聊聊，下一步该如何走。”

“姑娘，袁某还有一问？”

“天师请？”

袁列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才问，“姑娘所图为何？”

沈云湘浅浅一笑，“自然是逆天改命，逢凶化吉。”

贵人？

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贵人？

太过虚妄，她更喜欢把一切握着手中。

等袁列出了门，水碧进来一看，发现了袁列刚才出去时竟落了招牌，得了沈云湘的示意，水碧赶紧给袁列送了出去。

“袁公子，您的招牌。”

袁列本能地接过旗帜谢过水碧后，跌跌撞撞地走了。

水碧地疑惑挠挠了头，方才那招牌上写的，只是“算命”，姑娘怎么知道，这人姓袁？

看着袁列慢慢消失在街角背影，二楼的沈云湘收回了眼，该说的她都说了，就看袁列敢不敢赌一把了。

不过，沈云湘歪头一笑，上一世，袁列没有助力不也坐到了那个位置？

他知道该怎么选的。

“姑娘，宁姑娘来了。”水碧刚送走袁列，正好撞见宁怡身边的婢女巧红扶着宁怡下马车，水碧赶紧上前见了礼，迎着宁怡上了楼。

“宁姐姐来了，快快请进。”

宁怡推门进来，便看见沈云湘眨着大眼睛候着一旁，一见到沈云湘，宁怡脸上也带出了笑，“沈妹妹久等了。”

“姐姐说哪里话，我等着姐姐来，心里都是欢喜的。”沈云湘抿嘴笑，扶着宁怡坐下，“这么热的天，姐姐可晒坏了？”

“没有，”宁怡拉着沈云湘的手，轻轻拍了拍，才道，“倒是你，怎么又清瘦了？”

“天气太热，我吃不下，”沈云湘不好意思笑笑，“姐姐别骂我了，母亲已经骂过我了。”

“你呀。”宁怡失笑，只点了点沈云湘的额头，“吃不下也是要吃得，可不是还在长身体么？”

“知道了，宁姐姐。”

同宁怡说了会话，俩人就各自散去，在回府的马车上。

沈云湘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陈文清去了通州没有？

陈文清，对她提出来的事，又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