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笑么？”

范玉书不解地看着他，嘲讽道：“你在北魏蛰伏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杀我，如今计划失败，你凭什么笑得出来？”

“好问题。”

盛惜朝专注看着眼前的少女，目中笑意不减，“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臣服于失败。”

顿了顿，他平静接道：“我此生只臣服过先帝，所以当先帝驾崩之后，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人与事能令我臣服。”

“可死亡是公平的，在它面前众生都需要臣服！”

范玉书蔑笑道，“你马上就要死了，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你今日不得不低下头颅。”

“奇迹这个词用的很好。”

盛惜朝轻轻颔首，“那么你怎么理解这个词？”

“你想说什么？”

范玉书挑了挑眉，“死到临头还想再对我说教？”

“就当是最后一课吧。”

盛惜朝微微笑道，“人们通常将奇迹用于形容无法想象或是人力无法做到的事……可在我看来，奇迹既然是人类创造出来的词汇，便没有做不到的道理。”

范玉书哼了一声，“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盛惜朝道：“古往今来已有不少人创造过奇迹。”

“难不成你要说自己想要创造奇迹？”

范玉书冷笑道，“师尊，你未免太过自视甚高！”

“你说对一件事，也说错一件事。”

盛惜朝看向他，侃侃说道：“我是一个自负的人，这一点你说对了。”

“至于你说我是不是打算创造奇迹？”

“不，我没有这个想法。”

“回首过往的人生，我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上苍确实不公平，我也确实和你们不一样。”

“我不准备创造奇迹。”

“我存在的本身就是奇迹。”

闻言，范玉书说不出话了。

盛惜朝的口吻太过平静，如若在说一个非常客观的事实。

事实上，这就是事实。

无论是当初的易雪臣，又或是如今的盛惜朝，他们的成长与作为都足以被称之为奇迹。

只是……

“奇迹又如何？”

范玉书的表情变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消失了，宛如无情的神明。

“即便你是奇迹，即便你能创造奇迹，也改变不了你如今的必死之局。”

“说的不错，可前提是我依然站在这片苍穹下。”

盛惜朝举头看向天空，淡淡道：“第二层是幻境，第三层依然如此……老实说，这很无趣。”

范玉书看着他，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剑消失了，握剑的司徒小幽消失了，皇宫消失了。

最后，包含一切的这片天地一同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一片虚无，以及盛惜朝与那颗悬浮在空中的人头。

“不愧是你，这等手段的确瞒不了你。”

范玉书面无表情道，“不过你不要以为自己赢了，现实的战争只会比幻境中残忍无数倍！我们下次见面时，你依然会死！”

“我很期待。”

盛惜朝淡然举手，平静至极的瞳孔中隐藏着绝对的自信。

手掌落下，轻轻拍在那颗人头上。

人头破碎。

没有鲜血，也没有脑浆。

范玉书就这么简单地消失了，这片漫无边际的虚无亦如晴空下的迷雾般骤然消散。

盛惜朝睁开眼，看到一个个如雕塑般呆立的背影。

这些人双目紧闭、面相痛苦，显然还在三层楼的幻境中苦苦挣扎。

如无意外，这些人会止步于此。

再看向通往四层楼的阶道，石阶上的情况堪称两极分化，其中过半之人还没走完一半路程，那些犹在向出口攀登的年轻人则步履蹒跚，如若被剥夺了数十年寿命。

遥望着那些年轻的背影，盛惜朝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图学院的学子并不在其中，这代表他们已经成功抵达四层楼。

“没想到竟是我落在了最后。”

盛惜朝笑着摸了摸鼻子，心想小幽那鬼丫头一会儿必要数落自己一番。

观心塔外。

“盛惜朝又动了！”

夜幕下，各种各样的惊呼声再次响起。

“他到底在三层楼停了多久？是不是比玄青翎还快？”

“说不好……我甚至觉得他根本没停下来过，我只是喝了口茶，他便再次动身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被二层楼困了两天，到了三层楼却丝毫不带停的？”

“虽然老夫依然不认为如今的盛惜朝有实力叫板司徒上元与玄青翎，可若论道心之稳固……不得不说，此子前途无量！”

一时间，这些来自大陆各地的宗门领袖对盛惜朝的评价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那些方才对其冷言评述之人，此时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痛。

潜龙巨舰上，司徒宁达负手而立，神情淡然，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后方，琴芯轻掩着嘴，无声而笑。

看着副院长手心里的汗水，心想果然是条不形于色的老狐狸。

拭月静斋的灵舟上，嫣红裳看着光柱上那个正在飞速上升的名字，目中笑意渐深，再难掩藏。

一旁，冯雨薇看着圣女的微扬的嘴角，在心里说了一句真是太美了。

随后，又难过地摇了摇头。

这一刻，夜空中的所有视线都聚集在那个边城青年的名字上。

在他们看来，玄青翎夺得大试榜首已是必然的结果。

可是因为盛惜朝再度动身，这个结果出现了些许悬念。

毫无疑问，盛惜朝一定可以抵达四层楼。

只是在他抵达四层楼后，会不会去挑战玄青翎？

玄青翎已在六层楼停留了一段时间，她会不会等盛惜朝追上来？

盛惜朝什么时候才能走完通往四层楼的灵阶？

未过多时，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然揭晓。

现在。

是的，盛惜朝已经来到灵阶的尽头。

只差最后一阶，他便会成为最后一个抵达四层楼的天图学院学子。

这一刻，来自观心塔外以及三层楼灵阶上的数百双目光同时露出震撼之色。

若不是亲眼目睹这样的登塔速度，所有人都无法相信区区一个洞玄境修士竟可无视三层楼灵阶上的浩瀚灵压。

须知，这一层灵阶上的灵压比起二层楼只强不弱。

除了司徒上元和玄青翎以及盛晚樱这些极少数人，绝大多数人在攀登此阶时，都难免多次驻足暂歇。

可盛惜朝的脚步非但没有半分停顿，甚至用时比起之前的司徒上元与玄青翎还要短。

他就像一阵风，沐浴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就这样轻易地来到了这里。

还是那句话，别人视为险阻的如岳灵压到了盛惜朝这里，便成了修炼的机缘。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他甚至想席地而坐，将这些灵压充分吸收。

他清楚地感受到灵海已经扩张到洞玄境的极限，距离听地境只差一步之遥。

他抬起脚，准备跨过通往四层楼的门槛，同时跨过通往听地境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