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

“五师兄！”

在雨云消散的瞬间，唐烈与燕早云已飞身而上，接住那道坠落的身影。

“这不可能！”

蔡听雨靠在他们怀中，鲜血如泉水般喷出，“你不是第一次见识无极剑道！否则你不可能一眼便看出震雷与覆雨的破绽所在！”

在不甘的咆哮声中，在场众人看向盛惜朝的眼神再次变了。

即便有不少人从一开始就认为盛惜朝可以击败蔡听雨，但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胜利会来的这样轻易。

他只用了一剑而已，居然比司徒上元击败唐烈还要来的简单。

到了这个时候，再没有人质疑这位近来声名鹊起的北魏年轻一代的最强剑修。

在这些充满震撼的目光中，盛惜朝静望空中，默然不语。

广场上方，青衫剑随着剑主的视线嗖地飞回，重归鞘中，带起一阵劲风。

“作为剑修，你应该很清楚比之传统意义上简单直接的剑法，你方才的两式剑法更适用于沙场上的大规模战争。”

盛惜朝这才看向蔡听雨那张如纸苍白的脸，“我想易雪臣创造这两式剑技的初意也并非是为了以一敌一。

你以这两招来对付我这样的对手，乍一看声势骇人，其实却背离了你师尊的本意。”

“放肆！”

不远处的霍水娴当即面色一沉，“你莫要以为侥幸胜了五师弟便可以目空一切，先师与无极剑道不是你可以随便评论的！”

盛惜朝斜了她一眼，啼笑皆非地说道：“那么……请指教？”

霍水娴登时说不出话了，表情更是变得极其尴尬。

五师弟蔡听雨的实力与她一较确实存在差距，但还远远没有大到足以一剑定胜负的程度。

抛开已经成为剑阁掌门的大师兄范玉书不说，在剑阁中有能力一剑击败其他任何同门的人只有二师姐一人。

“或许……这人真的可以与玄青翎那剑呆子一较高下？”霍水娴如此想道。

蔡听雨则羞怒交加，脸上浮现两抹不健康的红晕。

他知道盛惜朝说的是事实，因为当初师尊易雪臣也对自己说过相似的话。

只是从未接触过外界强者的自己并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依旧一心苦练视觉震撼的震雷与覆雨二式。

今日，他终于因此尝到苦果。

此外，还有一点令他感到十分不解。

盛惜朝这仿佛长辈的口气又是怎么回事？

为何像极了教训弟子的老师？

这令他感到很是羞耻，可不知为何又生不出反驳之心。

“我想我已经证明了自己有资格前往五层楼。”

这时，盛惜朝话锋一转，望着在场的其它宗门弟子，语气骤沉。

“如果还有哪位同道觉得在下不配，请上前来。”

场上一片寂静。

没有人上前。

傻子才上前。

“既然诸位同道已然默认，那在下便先行一步。”

话落，盛惜朝出现在灵阶之前。

这一次，再没有人拦住他的前路。

一旁，司徒小幽脉脉地看着那如剑一般挺立的侧影与冷峻侧颜，心想真是太帅了。

这家伙……又让他装到了！

迎着少女满是笑意的目光，盛惜朝回首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却见司徒小幽脸上一红，板着脸道：“不要说话！我还没原谅你！”

“……”

盛惜朝摸了摸鼻子，自觉无趣地回过头。

然后，登阶。

“你……”

司徒小幽用力跺了跺脚，在心里把盛惜朝怒骂了一顿。

叫他不要说话，他还真就什么也不说了？

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可是一想到他接下来要面对的那个女人，她终是忍不住心里一软。

“玄青翎……天生剑心……无极剑道，你……”

她吞吐了半天也没把话说清楚，但盛惜朝已明白少女的话中之意。

“玄青翎是天生剑心，可谓一切剑修的克星。”

“她还是你的弟子，一旦你使用了无极剑道一定会引起她的怀疑。”

这就是少女想要对他说的话——真实而令人绝望。

可盛惜朝的脸上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除此之外没有出现任何情绪。

灵阶上，独臂神丐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渐行渐高的背影，然后大笑着捧起酒葫芦畅饮。

当盛惜朝的身影消失在灵阶的尽头时，银瓶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我收回之前的话。”

她笑着看向司徒小幽，“他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我想易雪臣青年时的风采大概便是如此了。”

顿了顿，她的目中流露出一丝神往，“我也终于知道师尊当年为何会为那人如此倾狂了。”

司徒小幽朝她冷冷一笑，说道：“不好意思，名草有主。”

“看把你急的！”

银瓶顿觉有趣，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你们一日尚未成婚，其他人都还有机会，比如……”

司徒小幽变色道：“你是不是还想挨揍？”

银瓶微嘲道：“我怎么记得你方才并没有占到便宜？”

“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生了一张嘴！”

“你要是不喜欢这张嘴可以不看它，或者打烂它！”

“打就打！”

“……”

……

“嗒……”

盛惜朝的脚步落在五层楼的石砖上，其声微异，像是踩在某种粘稠的液体上。

视线微沉——是血。

一条曲折如蛇的血线出现在他瞳孔中。

血线的尽头是通往六层楼的灵阶。

他在灵阶下方看到了倚阶而坐的司徒上元。

那张堪称完美的面庞极显苍白，嘴角尚有未擦去的血迹。

另外，司徒上元的腹部有一道清晰的剑伤，自伤口涌出的鲜血将一身锦衣染红大片。

当盛惜朝走至近前时，司徒上元同时睁开双眼，眼神冰冷地说道：“你来晚了。”

盛惜朝静静地看着他，知道对方一定还有下文要说。

“我输了。”

司徒上元平静地说道，“她……很不错。”

盛惜朝想了想，点头道：“她确实很不错。”

听到这句话，司徒上元神情微变，眼中的冷意又甚了几分。

“你如今已算半个司徒家的人，我劝你别动什么歪门心思！要是让我知道你做出任何对不起小妹的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

盛惜朝有些无语地摸了摸鼻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被我伤的不轻，这或许能为你增加一点优势。”

司徒上元埋头说道，“我输了，但天图学院还没有输……也绝不能输。”

他的语调平稳至极，可盛惜朝还是捕捉到了隐于其中的自责与内疚。

“我一直不喜欢你这个人，如果有的选，我不希望最后拜托的对象是你，可是……”

司徒上元挣扎着站起来，神情凝重地看着盛惜朝的眼睛。

“靠你了。”

盛惜朝目中闪过些许讶意。

靠你了。

从司徒上元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可真不容易，因为这代表他已经放下自己的骄傲，同时也代表他接受了战败的耻辱。

盛惜朝没有回一个字，脸上更是看不到半点表情。

他就这样与司徒上元擦肩而过，什么也没有表示。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司徒上元再次坐回阶道上，闭目养神。

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