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可是提前半个月就跟孩子们念叨着，过年不要说不好听的话，也不要哭。

还好，三个孩子平时的习惯养成得很好，特别是兰兰很会照顾人，两个妹妹都听姐姐的。自然不会哭闹。

开开心心的几个孩子吃好了就又去玩了。三个大人却是慢慢吃。

“娃娃些就不管她们，她们爱玩就让她们玩去，过年，要吃得越久越好。”

于是，徐晓霜也就慢慢吃，程志新还给徐晓霜倒了一点点的酒，徐晓霜也试着喝了酒，感觉还不错。

吃到广播都完了，徐晓霜实在是吃不下了。

再是吃得久，也得吃得下啊。

过年的下午，按程母所说，过年的下午得把家里坝子里都打扫干净，然后扫出来的垃圾还不能倒出去，得藏起来，还得把扫帚这些也藏起来。

并且，得把晚上和明天要用刀切的菜都切出来，大年初一那天，是不能用刀不能用针这些的。

徐晓霜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还是一一的按程母所说的去做。

平时程母都不会管家里的事的，随便程晓霜他们怎么管家里，但过年前前后后，她就一直盯着。

乡下讲究一个腊月禁尾，正月禁头。

意思是到了腊月的后半个月，家里就得注意了。

做事别出事，说话图个吉利，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家里别吵架，别打骂孩子。

所以，乡下的孩子最安逸的就是这一段时间，前后差不多一个月吧，大人是不会打孩子的，除非你确实惹了大祸。

而一禁要禁到正月十五过了。这才算是把年过完了，那你再要犯错了，大人肯定能拿根竹片子追得你满山跑的。

徐晓霜收拾好中午吃了饭的一些碗啊筷这些后，又坐下来剪一些布头。这是年前去镇上从卖布的黄晓芹那里拿了一些，还有就是铁红莲那里的。

明天初一不能动针和剪刀，但没有说不能糊布壳子。

自己做鞋垫子的布壳子要用完了。这弄新房起还没空弄这个，今天下午就把这些碎布清理出来，明天只用浆糊糊起来就行了。

过年的晚上说是守岁，也没什么好守的，没有人放烟花，没有春晚，和平常的每一个夜都是一样的。

天太冷了，最好还是早早的进了被窝才是最佳选择。大不了，与老公翻翻牌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孩子们是起得很早的，因为穿新衣服，虽说他们的新衣是别人穿过的。但对她们来说，就是新衣。

早上吃得面条。大年初一的早上，用鸡汤和鸡油拌出来的面条特别的香。一般大年三十吃了鸡的人家，初一早上都会吃鸡汤面。

吃了面后，程志新就带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香烛和那些要用来祭祀用的东西。然后伸手抱起小笑笑，叫上徐晓霜，带着兰兰和亮亮，一家五个往山上走去。

他们还没上山，都听到了放炮的声音。

过年给去逝了的亲人上坟，每一个坟上都是要放一小挂鞭炮的。

他们第一个到的，是程志新的祖父祖母的坟前。

两个老人埋在一起了，只是现在整个坟上荒草从生。

在坟前有一块石头，算是祭台吧，程志新从背篓里把祭祀用的鸡头鸡爪和鱼还有刀头肉这些先一碗一碗的端出来，再拿了一双筷子。然后还倒上了一小杯酒。

点上了香烛，再在祭品前烧了一些纸钱，这是专门给阴间的人用的一种，其实就是用草纸，再让纸马匠打出来了一些花纹。

烧纸的时候，程志新就带着一家五个人都跪下了：

“爷，阿婆，我是志新，又过年了，我们一家来看你们了，这是晓霜，我媳妇儿，这是大哥的三个娃娃，你们要保佑我们一家健健康康的，全家人莫病莫痛的。明年我又来给你们上坟。”

纸烧完了，程志新带着大家叩了头，然后让徐晓霜把孩子们带远一点儿，他把买来准备好的鞭炮用一根桑树条支起来，点烧了就噼噼啪啪的爆了起来。

爆完后，他又收起祭品，把倒出来的酒淋到烧过的那堆纸灰上。

然后去到他爸的坟前。

同样的操作又进行了一次。最后才去了他大哥大嫂的坟前。

他大哥与大嫂没有同穴，但两个坟相隔得很近。

程志新没有敷衍了事，而是一个一个的认真的祭拜。

先到了他大哥坟前，来了就叫三小都跪下。

自己一边摆东西，一边有些哽咽的说道：

“哥，你看看，这是你三个女儿，都乖得很！现在就是我和晓霜的女儿了，你们放心，我和晓霜会好好照顾好孩子们，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娃娃些。晓霜说了，只要三个娃娃好好读书，哪怕他们能读大学，我们也好好供，绝对不会说是女娃娃就不供。老娘还很好，就是眼睛看不到了，你找到大嫂没有，大嫂……”

他把自己说哽咽了。说不下去了。

徐晓霜这才上前，轻轻拍拍程志新，平时躺在床上也常听他叨叨他哥怎么怎么样的事。反正看来他哥就是一个很宠弟的哥。

难怪他对他哥这么深的感情。

让三个孩子好好跟他们爸说说话，只有兰兰认真的说：

“爸爸，我都读小学了，我考了第一名，我要好好读书，我听了话的，我带好了妹妹的。我们现在有饭吃，还有肉吃。我们现在叫二叔二婶也叫的爸爸妈妈，你和妈妈别生气，我们还是会叫你们爸爸妈妈的。二婶说了，我们三姐妹是有福气的，有两个爸爸和两个妈妈，都爱我们。”

亮亮嘻嘻哈哈叫了声爸，然后就叩了三个头，就转头和笑笑玩起草来。

她对爸爸是一点儿印象都没得了，还能记得一点点妈妈的样子。

笑笑就只觉得好玩，还想伸手去抓鸡爪子来吃。

现在和她说，她也不明白，明明爸爸妈妈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为什么说这里土里有爸爸妈妈。

大嫂那边，程志新叫了声大嫂，就真的哭了。

他转身走向另一边，徐晓霜只得上前接手继续。

也学着他，跟这位没见过面的大嫂念叨着孩子们的情况和家里的事。

祭拜完了，程志新的心情一时都平复不过来。他总是说，最不值的，就是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