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动。”尚云淡淡道：“平心而论，星海风投在行业内的实力有目共睹，他们投资过的项目无一例外迅速强大，顺利登顶。论及这一点，普世集团自愧弗如。两家企业身处不同的领域，但真要比起来，普世太慢，太笨拙，定落于下风。

黑白文化全权在你，我没有决策权，更不会过问。不过，鉴于你和公司的发展，若是有更好的选择，我乐见其成，绝不会成为拦路虎，双方随时可以解除关系。”

她推开椅子，深深看他一眼，连招呼也不打，径直离开了。

晚上，九月坐在书桌前，望着点亮的瓷白色台灯出神。

尚云今天一番反常言论反复回响在耳边。

她不知道他在日本发生了什么事，回来整个人都变了，能嗅到危险的气息。

手机响了，是朱太太打过来的，声音里洋溢着喜气，问询九月最喜欢什么颜色，要照祖传规距，女儿出阁父母要打造一整套家居装，特意请了百年老店的周师傅，论现代有时尚款，论传统有经典款，什么样的要求，他的手艺都不在话下。

九月兴趣缺缺，加之心情正在谷底，便答的敷衍，“都可以啊，妈，您做主就好了。”

朱太太以为九月是累着了：“你看你，一天天满心扎进工作，别把自己累坏了。行吧，我和你贺阿姨反正也没啥事，你们年轻人也不太懂这些，我们就全权做主了，一切按最高规格做。我家女儿可得风光出嫁。”

“妈，越简单越好，别太铺张了。”九月提醒道。

“你贺阿姨也说过这话，说你凌伯父放话了，他的公务正在节骨眼上怕生事端，一切从简。以后会用各种方法给你做补偿。但贺阿姨觉得这样太委屈你，悄悄跟我透露过，除了明面上的宴请从简，该有的礼节绝不含糊，别人有的，你都有，还要更好。”朱太太对亲家这个态度甚是满意。

九月一时不知说什么。但愿以后在揭开真相时，双方长辈不会觉得难过。

“你们什么时候拍婚纱照？时间有点赶，再不拍就来不及了。”朱太太提起一件重要的事。

“婚纱照的事我跟凌典自己约时间，别着急。结礼只是一个仪式，生活里的每分每秒才是婚姻里最重要的，咱们别本末倒置。”九月刻意想淡化结婚流程，也确实是她的内心话。

婚姻生活才是自己的真切体会，婚礼只是给他人观看的面子工程。就如烟花流空一闪，烟消云散。一地狼籍之后，还得回归生活本质。

“你这孩子，谁娶了都是谁的福气。那你先忙，照顾好身体别累坏了。”

“好，您和爸也注意点身体。”

挂了电话，听到客厅传来动静，应该是媚娘回来了。

近段时间心事重，压根没想到媚娘这边她该怎么开口。解释是绝不可能的，这件事凌伯再三强调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她起身，打开房门。

媚娘哼着小曲正在进房间，听到身后有声音，回头看到九月，立即走回客厅笑道：“这都凌晨了，你这作息时间是彻底变了哈，以前还老嘲笑我起早贪黑，赚两个苦命银子。现在话头砸自己脚后跟了吧。”

“我吃冰淇淋，你要不要一起？”九月笑不出来，声音沉闷。

“放荡一时，痛苦一世。我不要。”媚娘话说的坚决，却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目光紧随九月走向冰箱。“这种天气吃冰淇淋，还要吃给一个正在戒甜食的人看，九月你好残忍。”

九月从冰箱里取出两盒，都是媚娘最喜欢的品牌，递给她一盒说：“有张有驰才能长久，凡事有过程，要设一个节点用于舒缓，心里有个盼头不是更有动力吗？否则，你要不断花精力说服坚持，产生内耗，一昧的克制压抑你能坚持多久？”

“慕老师说的对。”媚娘当即改口，理直气壮的接过冰淇淋。

九月立即又说：“但是。”

“但是什么？”媚娘的笑容僵在脸上。

“也有一些人，一旦破了戒，后面就破罐子破摔，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你是吗？”九月面无表情，问道。

媚娘故意装作委屈状，手上紧紧攥着冰淇淋不撒手，沉默不语直直盯着九月。

后者揭开盖子，旁若无人勺上一口，含在嘴里细细品味。

“慕九月，不带你这样的！”媚娘觉得被戏弄了，用力揭开自己手中的冰淇淋。

九月非常严肃又有深意地说了一番话，让媚娘冥思苦想了好几天。

她说，“当你不会被别人所左右，不会被表相所迷惑，坚持你自己的选择和目标，总有一天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媚娘最终还是忍住没吃，抬手将冰淇淋丢进垃圾桶。转身时，发现九月拿着冰淇淋回房了。

良久，媚娘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慕老师，下次要指点学生能不能一次性将话讲完？冰淇淋做错什么了，要被这样糟蹋。呜呜~太欺负人了。”

说完一脸“愤然”进屋。

九月进房之后，冰淇淋搁在一旁，实际也没有再动一口。

她从一排书籍里抽出自己的画本，展开画作，挥笔疾绘。

第二天晚上，跟凌典约好，带她去拍婚纱照。

他全程都在为她精心挑选，反而她自己对婚纱热情度不高，尽管脸上也有浅浅笑容，对店员推荐过来的款式说“这件还行”，“那件也可以”，“不错”，“都挺好看”。

最后凌典挑了一件，她看都没看就定下来，温和随性到连婚纱店的女店员都受宠若惊。

她们见多了试婚纱的准新娘，各种精挑细选，恨不能寻找一款高能婚妙将凡人衬托成翩翩仙子。也有恩爱的，却不泛敷衍的。但从没有像此时的这对新人，男方殷殷心切，女方风淡云轻。因此，心生羡慕不住跟同事悄悄称赞凌典是传说中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拍完婚纱照，凌典提出去吃饭。

九月心生愧疚，对凌典很顺从，凡事以他的感受为上。

对于九月的转变，凌典自然看在眼里，喜在眉梢。分别时，竟大着胆子拥抱了她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