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愧悔......无数复杂的情绪在开阳眼中一一闪过。

当真是一副真心为况暮着想的姿态。

可在心底，开阳吐槽之魂正熊熊燃烧，这戏被她演得，若她能回到家乡，定然什么金鸡百花都能得个遍！

眼前这个女人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眼中的担忧是如此的浓烈。

自他成为魔族以来，一路从尸山走到血海，早已无人敢接近他，也没有任何魔族敢如从前他的弟子陈青一样，会在况暮面前显露任何软弱。因为他们明白，这样只会招致魔尊的厌恶。

而魔尊的厌恶，代表着死亡。

现在的开阳，还是陈青死后首次，有人在他面前，以弱者之姿关心着他，而这个女人还是他养大的。

这让他很满意，却也不禁让况暮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的人，是他的开阳，还是那个早已厌弃他的归静妍。

过了一会儿，况暮才拂去心中的犹豫，多年前他在归静妍身上不可得的东西，如今终于能在与她长得一样的开阳身上，获得了补偿。

不论开阳是真心关爱着他，还是摄于他的威势与权力，只要她能甘心待在他身边，这就很好。况暮无所谓什么原因过程，他只在乎结果。

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况暮伸手轻轻抚摸过开阳细腻白皙的脸颊，低声道：“就依你。”

指尖紧紧按在玉镯上，开阳面容骤红，她垂下首来诺诺道：“多谢父......多谢陛下！”

开阳离开魔宫的刹那，况暮收敛含笑的眉眼，隐去身形施展魔气来到距离魔都不远的一处山脉，山脉中有一条长河缓缓流动。

而这长河与普通河流完全不同，不仅流速极为缓慢，其上流动的更非河水，而是浓黑的魔气。

一感应到有人到来，河中魔气剧烈涌动，顷刻间就凝结成股往况暮而去，企图将他吞噬撕碎。

这里，就是魔界的魔渊。传说魔渊是伴随玄黄世界的诞生而出现的，那时只是一个手腕大小的洞口，偶尔涌现些黑色的雾气，并不为人所知。

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洞口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一条黑雾凝聚的长河。不论是人还是妖，只要接近此地，都会被这雾气侵蚀夺取理智。

渐渐地，人们将这里称为魔渊，黑雾被叫做魔气，而那些被魔气侵蚀的人，则成了魔族。

这里是魔界魔气的来源，但此地的魔气比普通魔气更加可怖，一旦进入魔渊，这些最纯粹的魔气就能将人撕裂，无人能够生还。

况暮却只冷笑，所谓魔渊的恐怖并不被他看在眼里。五指成掌往下一压，那些浑厚的魔气就如同受惊一般，向两边退去。

纵身一跃，况暮跳入魔渊。

魔渊的最底部，是一个由纯度最高的魔气凝成的深渊。况暮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专心。

这里是纯然的黑夜，不知走了多久，况暮终于在一个浑圆似巢穴的东西面前停了下来。

感知道况暮的到来，圆巢闪了闪，让魔渊底部有了第一束光，它被况暮放在魔渊多年，早就等不及了。

勾了勾唇角，况暮拂过圆巢上光芒闪动的地方：“莫着急。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带她来见你，到时你就可以跟在我身边了，你耐心一些。”

圆巢努力动了动，算作回应。

五百年前，度春华和江知远为救修真界被况暮种下魔气的大能们，在青月山上将自己献祭。

那时，作为罪魁祸首的况暮本以为他早不在乎了。然而没想到的是，度春华之死，依然让况暮的心痛了。因为，青月山上度春华慨然赴死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归静妍，那个即使被他欺骗，也愿意将拯救修真界作为己任的归静妍。

而归静妍，至少在她死前，况暮还曾因为取走沧海剑，见过她最后一面。

那一日的况暮站在魔界最高处，往修真界看去，在入魔后，他的修为极速上涨堪比渡劫，自然能透过结界，感知青月山的动静。

就在度春华身亡的那一刻，况暮看到了连他都迷惑的景象，整座青月山竟在隐隐发光，那光芒非常隐蔽，非渡劫修士难以察觉。

况暮不知道的是，因归静妍来自异世，灵魂自与本界修士不同，她的魂魄并不会在死后就散入世界，而是会完整的回到天道手中。

但冥冥中，况暮知道这定然与可以转世的归静妍有关！

那一刻，天地寂静，仿佛时间停止，就连况暮都不知自己想了些什么，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不顾被修真界发现的风险，拦下了那往天空升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