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珏已经很多年没有和章九言一起吃过饭了。

以前奶奶在世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还好一些，奶奶偶尔叫章珏回来，他也会乖乖的回来，但是自从奶奶去世，章珏那种叛逆的脾气就彻底上来了，像是再也没有人能压制的火焰一般，越长越高，他不喜欢和章九言一起吃饭，他甚至会对他视而不见。

他对章九言好吗？

真的挺好的。

章九言要什么，基本上章珏都能满足，他说喜欢玉龙山的清静，章珏就在玉龙山拍了块地方给他盖房子，三层楼的独立别墅，前后院大的像是个高尔夫球场，周围十几里都没人打扰，清静的跟清修似的。

后来章九言说不喜欢那边，太清静了，喜欢热闹。

章珏又把在市区的四合院给他重新装修了一下。

章九言一次次折腾，章珏一次次满足。

然而一次次的满足并没有让他停止折腾，反倒让他变本加厉。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着，章九言就住在了医院里，这一住就是好几年，平时想章珏了就装装病，不想章珏的时候就没动静。

其实章珏来了也说不上什么话，两人心情好的时候能和平的说几句，心情不好，他就骂，然而他骂，章珏也不会还口，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其实章九言知道，这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他要是真以为章珏好欺负，那就真是老年痴呆了。

饭店订在五星级的餐厅里，中午，人不是太多。

章珏要了几个招牌菜，原本他是没有要虾的，因为章禾渊吃了会过敏。

可不知道为什么服务员多上了一盘油焖大虾。

“章禾渊不可以碰。”章珏直接把盘子端到章禾嘉的身边：“你吃别的，最好连碰都不要碰一下，明白吗？”

“嗯，我知道。”章禾渊乖巧的应了。

“过敏啊？”章九言叹了一口气：“你奶奶吃虾也过敏。”

“……”章珏对他有意无意总是提起奶奶的事情有点不高兴：“至少奶奶碰的时候不过敏。”

“你怎么知道你奶奶碰的时候不过敏，她过敏又不会跟你说。”

“……”章珏抬头看着章九言。

章九言已经去给章禾嘉剥虾壳了，嘱咐她小心点吃，别吃太快。

章禾嘉满足的道谢。

目光落在章九言剥虾的手上，章珏的记忆好像一下被带回了多年之前，那个时候年幼，小时候都是章九言剥给他吃，后来妈妈出事了，他埋怨章九言，每次章九言给他剥虾，他都会挑出来丢去一旁。

后来奶奶才开始给他剥虾。

章珏之前从未想过为什么在哪之前奶奶不给自己剥虾，今天他可能得到答案了。

心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击了一下，震撼心神的难受，他的目光落在章禾渊身上，恍惚记得展子昂提过章禾渊吃虾过敏的事情，吃了几个虾结果差点把南希吓死，章禾渊差点就没了。

到现在虽然抵抗力有了点，但是碰到虾还是会起点小疹子。

所以南希家的餐盘都是分开用的，甚至连孩子们吃饭之后洗碗都是各洗各的，很少混着洗，这样的话可以避免章禾渊在一切不必要的情况下接触到虾，免得他过敏。

奶奶也会这么严重吗？

章珏没有家里分餐的记忆，记忆中的奶奶总是温柔的，温和的，跟他说话的时候细声细气，在妈妈去世后，每天晚上都要奶奶抱着才能睡着。

章珏将自己硬生生的从回忆里拉出来，目光再次落在章九言的身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吃了几口菜缓解了一下心情，他这才说：“爷爷没必要跟我打感情牌，你知道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我跟你打什么感情牌？我只是在提醒你而已。”章九言抬头，正色看着他：“章珏，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章珏嘲讽一笑：“我给了他们五年的时间，当初我的五年是怎么过来的，他们就应该能一样过来，现在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您跟我说时候没到？爷爷当初你不是这样跟我说的。”

“章珏，他们和你不一样，难道你一定要闹的家分崩离析……”

“家早就分崩离析了。”章珏冷了脸，目光冷冷的落在章九言的身上：“在我妈妈出事的时候，家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空间里，气场的陡然变化，引起了两个孩子的警觉。

孩子们向来敏感，最是擅长察言观色，此时见到章九言和章珏都变了脸色，不由得小心翼翼，章禾嘉甚至不敢再吃东西，只直勾勾的看着两个人。

章禾渊舔了舔唇，终归才是五岁的孩童，虽然自小聪慧，却缺乏社会经验，他紧张的看着两个人剑拔弩张，却是束手无策，他觉得自己现在做什么好像都不对。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他对两个人不了解，这里坐的如果是南希和宁斐，他肯定一瞬间就能缓和气氛，但是面对章珏和章九言这两个自己不熟的人，他实在无从下手。

“爸爸？”章禾嘉小声叫了一声。

冷然的气温骤然褪去，团在头顶的压力好像也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章珏回神，笑了笑：“吃饭吧。”

章九言也开始吃东西，两人都没有再谈这件事，不久气氛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状态。

吃过饭，章珏送了章九言回医院。

“下午……”

“这里是医院，又不是别的地方，细菌太多了，我不能让他们在这里久待。”章珏扫了一眼章九言，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那些是两个孩子给你挑的，从我这里借钱买的，诚意十足，至于你答应我的事情，我希望您能尽快回复我。”

“当然，你要是言而无信，不愿意给我也没什么，我就算没有您手里的股份，一样能整垮他们，让他们彻底的滚出ZS。”

“章珏，你这是两败俱伤。”章九言愤怒却又无奈。

“爷爷放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我真的跟他们开战，ZS也不会死，最多就是赔两年，ZS赔的起。”章珏摊了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章珏，那可是你辛苦救活的公司。”

“所以我亲手毁了他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