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跑出一段路，寂静的夜色中忽然炸出一声马凄厉的嘶鸣，且只有一声。

顾亦珏心里“咯噔”一下，应该，不会吧……

沈君珏身子一抖，忍不住回身望去，但身子靠在顾亦珏怀里没法动，只能微仰起脑袋看向顾亦珏，“方才的声音是……”

顾亦珏眉心颤了颤，说道，“许是山间野兽，这里是北漠和燕北交界处，又是夜晚，经常有野兽出没。”

他滕出一只手捏了捏沈君珏的手臂，“放心，我跟沈缘约好了，明日燕北汇合，我们明日回燕北等他。”

沈君珏点点头，明日，她和顾亦珏一起在燕北等沈缘。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再无任何追兵的踪迹，黑羽稍稍放慢些速度，前面是一片山崖，一边高峰耸立，一边悬崖深邃，好在中间的路面十分宽敞，两边还有树枝阻挡，这段路并不断特别凶险。

走到这里，顾亦珏稍事松一口气，对沈君珏说，“穿过这片悬崖，再走大约十里路，就到燕北地界，进了燕北地界，我们就安全了。”

沈君珏抬手抚了抚胸口，太好了，终于要摆脱这个鬼地方了。

还未等喘口气，顾亦珏猛地抱住沈君珏紧紧贴着马背，一阵凌厉的风贴着顾亦珏的脊背刮过，劲风过去，顾亦珏急忙刹住黑羽，屏息打探四周的动静。

沈君珏望着周围的黑暗，仅有的一丝丝放松瞬间被不安替代，“怎么了？”

“嘘。”顾亦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拔出固定在马鞍一侧的业火剑。

他一手攥着缰绳，一手紧握业火剑，将沈君珏护在自己怀里。

环视一圈，周围没有任何人，顾亦珏喊道，“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一直躲着还如何出手！”

风起树动，枝条摇得沙沙作响，顾亦珏绷紧身子，忽地提剑反手一挡，“铮”一声脆响，可以清晰地听到一人被撞飞而后重重滑落在地的声音。

沈君珏心口一颤，忽然觉得怀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缰绳也落在掌心里，她侧过身子望去，一句低沉的嗓音轻轻落在她耳边，“家徽给你，到燕北后随便进一家铺子，他们会带你去顾家。”

“诶？”

沈君珏瞬间明白顾亦珏是什么意思，下意识伸手去抓顾亦珏，忽地黑羽一动猛地向前冲去，她手指握了个空，紧跟着身后一凉，与她同乘一骑的人并未跟着离开。

顾亦珏一个凌空翻身落在地面，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执剑指天。

未等站起身，他一个前空翻避开凌厉的劲风，业火剑横在胸前，生生接住劈下来的强劲之力。

顾亦珏转动剑锋，一个打挺站起身，“之前在北虞京城外偷袭玉柔公主的就是你吧，铁手山人。”

他对面立着一衣袂飘飘的人，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

铁手山人抬起一只手，隐隐约约，他的手的轮廓泛着一层金属的光泽，看上去也比寻常人的手掌大不少。

“这次，定取你性命！”

说罢一个闪身冲到顾亦珏面前，对着顾亦珏就是狠狠一掌。

顾亦珏分身闪开，不等脚步停稳冲上去就是一剑，两人你来我往数十回合，不分上下。

“没想到许久不见，你的功夫长进不少。”顾亦珏眯起眸子。

他初次遇到铁手山人的时候，还在天狼山，那时候他只有十岁，尚未出师，每日同天梁一起苦练功夫，天狼山在燕北最北边，是燕北的禁地，也是顾家训练顾家子弟的秘密场所，绝不允许外人进入。

没有人知道当时铁手山人是如何闯入天狼山的，但他确实遇上了，铁手山人见他还是个小孩子以为他好欺负，打算随随便便将他一掌拍死，但没想到的是，他反而让铁手山人吃了不少亏。

后来，气急之下，铁手山人对他下了死手，当时具体情形如何他已记不清了，只知道如果不是天梁及时将他的师父叫来，他早就一命归西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学会了如何化解被铁手山人打出来的淤伤痕。

自那之后，他一直憋着一口气，以后有机会定要报仇回来，谁知铁手山人再没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直到上次他在山顶偷袭玉柔。

这一次，他终于敢光明正大地露面了。

顾亦珏眸中凝聚起一股杀气，今夜他定要报当年之仇！

铁手山人阴笑一声，“当年没把你杀了真是遗憾，我断定你活不过今夜！”

话不过两句，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铁手山人一双玄铁打造的利爪十分厉害，能徒手接住顾亦珏削铁如泥的业火剑，纵使业火剑再厉害，也不过在他的爪子上留下些痕迹罢了。

顾亦珏气急，嘲笑他，“当年你还有一双人手，现在连人手都没了，只剩爪子。”

任你爪子再强，你终归是血肉做的身躯，利爪接得下业火剑，但肉体凡胎可不能。

业火剑横空一划，飞速冲着铁手山人双臂削去，只听“铮”一声，一阵剧痛顺着虎口沿骨骼攀上手臂。

顾亦珏被震得手臂发麻，差点丢了业火剑。

一瞬间，铁手山人瞄准顾亦珏的破绽飞起一掌，顾亦珏匆忙避开，但还是被击中左肩。

骨碎的剧痛瞬间袭遍全身，耳朵能清晰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顾亦珏疼得心跳一颤，眼冒金星，他飞身退出老远，业火剑擦着碎石地面带出阵阵火花，他飞出老远才堪堪停下。

顾亦珏捂着左肩，痛得只吸气，又不敢大口呼吸，稍微一动左肩就火辣辣地疼，疼到他都怀疑肩膀还在不在他身上。

铁手山人的一掌，看不出多重的外伤，却能让筋骨血肉无声无息地彻底烂掉。

他没想到，铁手山人的手臂也换成了玄铁打造的假肢。

不等顾亦珏缓上一口气，铁手山人再次飞身袭来，坚硬的铁掌毫不犹豫对准顾亦珏的脑门。

顾亦珏深吸一口气避开，反手就是一剑冲着铁手山人砍去。

铮——

似乎是故意挑衅，铁手山人故意用手臂挡下顾亦珏的攻击，顾亦珏在业火剑上施加了多大的力道，就有多大的力道顺着业火剑反噬回来，他要紧牙关生生抗下这股力，嘴里一片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