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花长忆烂扶桑
作者:浮生尊前 | 分类:古言 | 字数:59.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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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城郊破庙
“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这一年,至于别的倒是看得轻了。”她不确定安子沐能为她做到哪一步,每一句话都带着试探。
此刻的安子沐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一门心思想要治好她的病,听见他这话心理的愧疚又多了几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带你去个地方。”
“你这又是准备带我逛青楼?”她笑着打趣道,至于他到底要带她去哪儿她心里早已知晓。
“你明日便知道了。”他私心想着给她一个惊喜罢了。
他将殿外候着的刘全才唤了进来:“传朕旨意,若谁能将瑾嫔的病治好,朕赏他黄金万两。将这榜文贴满长安,另外先让太医院的人甄选一遍,莫让一些无能之辈扰了瑾嫔休息。”
“奴才领命,这就让他们将圣旨拟好。”说完便迈着小步快速出了大殿。
长安城内,百姓们围着一道皇榜议论纷纷,带着斗笠一身玄衣的风岸也站在其中,眉头紧锁。
一个穿着青衣绿杉的男子指着榜文逐句念道:“今宫中贵人身感恶疾,访天下名医,若能治愈者赏黄金万两。钦此。”
“黄金万两,那该有多少钱啊!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人群中一个年轻小哥嚷嚷着。
“新朝刚建,宫里可没几位‘贵人’,莫不是这小皇帝自个儿病了?”说话的是个不惑之年的屠夫,一身粗衣麻布说话也不知道分寸。
不知是谁又插了句嘴,说道:“我有个远方亲戚在宫中当值,前几日还听他说陛下如何如何,应当不是。”
那屠夫不悦道:“你这小子知道个屁,有些病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听说宫里现如今只册封了两位皇妃,莫不是这小皇帝那方面有什么难言之隐?”
百姓们对安子沐都有着抵触,这样的笑话从他第一日宣布将国号换成‘九幽’便开始了。人们对这位二十多岁的小皇帝产生不了丝毫敬意,每日当成闲话取乐。
这番话将所有人逗得哈哈大笑,唯一笑不出来的便是风岸,他独自从人群中离去。他知道这道皇榜是为平乐下的,看来她的病连张荆也束手无策了。
风岸自从那日与张荆从溪源酒肆出来后,便去打听情况。碰巧遇上了巡城搜查的殷天正,他最先出招不过是为了试探风岸,却不想露出了马脚,让他看出了风岸就是那日帮助平乐逃走的蒙面人,出手也越发狠辣。
照理说殷天正的武功虽远不及他,可无奈敌众我寡受了些伤。身后的殷天正更是紧咬不放,要想回酒肆是万万不能了。只能与张荆约好了在城郊破庙碰头,遂两人分道而行。
禁军常年保卫长安,可谓是训练有素,风岸费了好些功夫才将人甩掉。到破庙时却未见张荆身影,心里思忖着:照理说应该早就到了才是,莫非被抓了?
“你这选的个什么破地方,害我寻了这些个时辰!”张荆一般喘着粗气一边怒骂着。
风岸这才想起张荆刚来长安,许多地方都不熟悉。“抱歉,我忘了。”
他的这声道歉倒是让张荆有些难为情了,岔开话题道:“我顺便买了些止血药,是你自己涂还是要我帮你?”
左臂刚才被刀划开了一道伤口,经过这么久早已变得麻木。就在刚才与张荆说话的片刻血迹已经滴得一地。
“你不疼吗?”看着风岸将血淋淋的胳膊露出,狭长的刀口从左肩一直划到了左背,心中一紧。
“还好。”他说话一直都是这样云淡风轻,除了之前对待平乐有过变化之外。张荆对他产生了莫名了好奇,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
他将药膏胡乱的抹在肩上,然后吃力的往后背抹去,无奈还是有些够不着。却也不向张荆求助,一味地想着靠自己。
一旁的张荆却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他手中药瓶,帮他涂着药。仔细看着他的背部,一道道结痂的疤痕触目惊心,心里顿时明白他为何会变成这样。每一道伤口都几乎会要了他的命,在这种腥风血雨中的男人,怕是不会有太多的感情。
失神的张荆被他一声闷哼惊醒。问道:“怎么,下手重了些吗?”
“无妨。”确实是重了些,可别人一番好意自然是无妨的。
“这两日怕是都要在这儿呆着了,若是依公主所言,那今日的胜者定是安子沐,若是贸然回酒肆怕将人引了去。”
这一点风岸早就想到了,不然也不会和他约到这儿。“恩,只是这两日我不便露面,劳烦张大夫回到酒肆照看一番。”
“你着伤口有些深,恐怕会有发热的症状,今夜我先留下来照看你一晚,明日再回去。”张荆将最后的一点药膏全都抹在了他的背上,用纱布条将伤口包扎妥当后用手探了探风岸的额头。
又道:“现在还好,并没发热,过了今夜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因伤口未及时清理,又流了不少的血,身体自然比不得平时。
却没想象张荆这随意的一个动作让万年冰霜的风岸脸上通红,这是第一次受伤有人如此对他,不是仅仅拿他当一个病人对待。他看得出张荆真心为自己担忧,尽管他也知道这不过是点小伤,不知为何并未拒绝他留下来。
第59章 城郊破庙
将手拿下来的张荆也发现了风岸的异样,暗自疑惑道:“方才并未发热啊,怎么脸红成这般模样?”正准备再将手伸到他额头上试探时,风岸却躲开了。
停在半空的手只能悻悻的放下。呶呶嘴道:“你这人还真是...”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话语形容,便只得作罢。
次日,张荆见他一夜无事便回了城中。约么着过了两个时辰又回了破庙,风岸正坐在蒲团上修炼着武功心法。
看到张荆一脸愁云惨雾连忙问道:“是不是酒肆出事了?”
“恩,我赶回去的时候正好有大批禁军将整条街围住了。我在街角等了好一会儿,看到了殷天正先走了出来,然后出来两辆马车,在第二辆马车经过时,窗户的帘布吹开时看到了小莲。”
话还未说完风岸提着剑便准备出门,被张荆生生拦了下来。“你连他们去了哪儿都不知道如何救?更何况如今你有伤在身,去了也是送死罢了。”
“我这条命便是属于陛下和公主的,就算是没了又如何?”作为死侍,这是从小便刻在他身体里的信念。
“你可有想过公主是否会同意你这样去送死?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商量对策。”他当然不会怀疑他的忠诚,但这样的衷心未免有些愚忠,仅凭着一身好武艺多少还是有些不够。
像是听进了他的话,风岸重新坐回到了蒲团上。虚心问道:“你可有万全之策?”
张荆接着之前的话说道:“我看到马车中坐的有小莲,然后便偷偷跟在了后面,一直到了宫门。”
“进了宫?”难道刚才张荆将他拦着,皇宫的守卫非比寻常,即使是现在这种时候,要想进去救个人恐怕也是绝无可能。
“恩。今日安子沐一进城便直接将公主接进宫,我想多少还是念着些以前的情分,她们的安危应该不用太担心,只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她的病。”他临走时只留了一粒药给她,怕她吃多了对身体有损,却没想出了这岔子。
“宫里的张太医医术还行,之前便是他为公主医治的,应该无大碍。”风岸并不知道张荆的身世,本想为他解忧却不想触及了他的痛处。
未听到他的回话,抬眼见眼前的人一脸沮丧便问道:“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只是这张太医前不久已经过世了。”他说话时有些哽咽,直到今日他还是无法接受父亲的死讯。
见他如此神情,瞬间明白了各种原委,安慰道:“节哀。”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想不出更多的词来安慰他。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我入宫去。”他一扫之前的忧郁之情,义正言辞的说道。
“不行。”他将声量提高了几分,否定了他的决定。现在宫内情况不明,贸然进去犹如虎穴。
这一句声严厉色的‘不行’让张荆感到了一丝暖意,他在担心他。“风岸,你听我说,若我不去公主怕是日日都会受锥心之痛。再说我进去也不光是为她,我父亲枉死在宫中,我定要去查个水落石出,为他寻个公道。”
要想入太医院也非易事,首先要先打通渠道,贿赂好各中官员,然后为之引荐,最后再由太医院主事进行亲自审核。自从张太医死后太医院人才凋零,而张荆医术超群,除了要费些时日自然不成问题。
于公于私风岸都不能阻止他进宫去,心里有许多想要嘱咐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万事小心。”
乾清宫西殿。
昨夜服了张荆的药后睡得很沉,以至于今晨睁眼时看到旁边的安子沐吓了一跳。而后者则用手撑着脑袋一脸温柔的看着她,让她不禁想到了当初安子怀也是这般模样。不愧是亲兄弟,不仅是样貌才智都是绝佳,就连动作都十分相似。
一想到安子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他堂堂七尺男儿竟会怕她杜撰的一个鬼故事。
“玉儿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见她笑得开怀,开口问道。
想也没想的便答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安子怀。”花一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先不说他们二人不和,如今自己躺在他身旁想的竟是别的男子,怕是谁都受不了吧。
果然,安子沐原本温柔如水的眼睛变得狭长凝重。“玉儿不乖哦,躺在我的床上竟还想着三哥。”
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是刚刚看你这副模样便想到了当初讲鬼故事吓他的情形,这才觉得好笑。”
“玉儿何事也会讲故事了,不如也给我讲讲?”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不是说今日带我去玩儿吗,我们一边走一边讲如何?”像是怕他反悔一样,连忙起身准备洗漱穿衣。
就在越过安子沐身上的时候,一双手将她双肩捉住,然后蜻蜓点水般的在她额间轻吻。“小心些,别摔着了。”
又对外面的宫人们吩咐道:“伺候娘娘更衣。”
两人穿戴完毕后,平乐看着自己身上的广袖裙疑惑的问道:“不是出宫吗?”
“这些天我还未在宫里逛过,今日你便带我好生逛逛如何?”他并不是在询问她,更像是在告知。
只见她笑颜如花,眼波流转道:“和你一起,去哪儿都行。”
一路上她将那日拿来吓安子怀的故事又说了一遍,安子沐听的也是认真,表情也随着情节带动着。听到不解的地方还会提问,直到最后连连惋惜。
“你觉得这世上真有如此痴情的女子?”他命人在御花园中摘了一揽子的花,然后将雏菊从篮中挑出编织成了一圈花环。
“自古多情女子薄情郎。傻是傻了些,最终也算是随了愿。”两人坐在凉亭之中,深秋的风让人吹得倍感寒意。
许是听出了平乐话有深意,承诺道:“放心,我定不会和那‘莫上’一般,我说过会娶你,便一定会娶你。”
“人生哪得尽如意,凡事求得半称心。如今能与你这般已是最好的结果。”若没有发生这些个变故,她应该早就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吧,是缘分不够,还是天不作美?
安子沐将绾好的花环戴在平乐头上,与她今日的衣裙配在一起好似花间的仙子,秀玉灵动。
“我还记得曾经你对我说过,只愿得一人心,为何如今成了‘半称心’?”在这宫里,除了正宫皇后能与皇帝行夫妻之礼,别的妃子就算再受宠,不过也只是一个妾。
这话的意思是她甘愿委身为‘嫔’?如今他成了帝王,给不了她那‘一人心’,但是却想给她最尊贵的荣宠。
“你已经知道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求那些个地位身份又有何用?”她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我说过,我会想办法救你。”他的语气坚决,让人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