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石佛寺呀
作者:晨风鸟 | 分类:古言 | 字数:43.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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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寻人
陈护那日发现父亲药箱内的秘密后并未着急去找那布条上所说的沈沉书,一来他根本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无处找寻,二来他要先处理好父亲的遗殡。
来来回回,又过了三五日,他上下打点好,将父亲送入祖宗留下的那块地里安葬,这才空了时间出来,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张看似不起眼的布条。
这几日来,他怕母亲再心生忧虑,便从未向她提起过,他在父亲医箱内发现布条之事。这夜,母亲白日里操劳过甚,早早就睡下了,陈护便从柜子里拿出了之前放好的布条,展开,仔细在灯下看了起来。
“救我?”
这区区几个字,写的歪歪扭扭,根本不像是会写字的人写出来的,也可以知晓不是出自父亲之手,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会托父亲传了布条出来!
陈护只觉得脑袋一大,左右又想不出其中关联所在,只能又一次把东西放回原位,熄了灯,睡下了。
“这不是小陈吗?又出去看诊啊,这都是今儿的第几个了,也不用这么拼吧!”
隔壁的张阿三大叔是经营卖馄饨的早餐铺子的,一般他只干到下午酉时就会收摊,正巧陈护接了一个上门看诊的单子,从他门前路过,就被他调侃了一番。
陈护摆摆手,匆匆忙忙从他早餐铺路过了去,也不准备接话,自他父亲意外身亡后,陈家就算是变了天了,之前父亲乐善好施,经常在街上布粥看诊,时间久了就在难民区那里变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广施恩泽。
到了后期,父亲竟变成还要向别家借钱才能维持布施的情况。陈护虽然能够理解父亲医者父母心,可好好的家业就被父亲这一次次广发善心给败没了,说他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这不,父亲一死,当初拍着胸脯愿意借钱周转的“好兄弟们”一个个陆续上门来要钱了,各个穷凶极恶的模样,哪有之前半分好相处的模样。
陈护心疼母亲受其烦扰,便没日没夜接起外出看诊的单子来补贴家用,企图早日还清债务。
再说这外出看诊,这种活计可比坐在医馆里等着病人来要赚得更多。
来医馆看诊的多是普通农户百姓,而外出看诊则多是稍有富贵的人家,看诊若是顺利经常也会有打赏。
今个上午他就出了两门,但好在都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很快就看完了倒也并不劳累,于是午饭过后就又接了一单。
这门外诊可真是让陈护着实惊喜意外了一次,他结果那个单子一看,竟是城东宫家,上面粗略着写着宫府千金偶感风寒,不便出门,因着再过两日便是太后寿宴,希望可以疗效显着,赶上宴请。
陈护对着这单子是万分欢喜,接到后就急匆匆收拾好一箱子的风寒灵,背上就往城东赶。
酉时出发,到宫府大门口花了半个时辰,门口守着的管家看来已等候多时了,站在门外东张西望。
眼睛瞅到陈护匆忙赶来的身影立马迎了上去:“陈大夫你可算是来了,我家小姐刚刚吐了一次,许是病的有些严重了,您快去看看吧!”
陈护这边汗都没来得及擦呢,就被赶着往内阁里去,宫小姐的闺房在整个宫府的最内侧,又走了好几刻才转了过去。
还没踏进房间,就听见了屋内宫妇人的低泣,声音小小的却还是在安静的屋内格外刺耳。
“这可怎么办呀,欣儿这病吃了这么多药都不见好,眼看着就要到太后寿辰了,咱们宫家就等着这一宴与太后攀上情,这要是病不好,那岂不是...”
“母亲少说两句吧,父亲已请了很多大夫来看诊了,总有一个会治好的。”
“好好,母亲不说,可这次太后宴会齐国使臣也会赴宴,听说他们那个领头的是齐国邬远公之子,叫什么...沈沉书,你若是能和他搭上眼,咱们家也算是能飞黄腾达了!”
“咳咳,母亲!不要多说了,为何您总愿想这些不切实际之事!”
沈沉书?
等在外面的陈护在听到这三个字后心中一震,身子都跟着晃了三晃,若不是他定力极强,恐怕早已显露在面上了。
带着陈护的管家则站在他身前,所以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常,反而刚刚抬起准备敲下去的手因为尴尬而停了住。
管家也没有想到自己带了大夫过来正好就赶上这二人在屋内谈论这般私密的对话,如今被一个外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实在有些丢了颜面。
于是,像是要提醒内里之人一般,管家随着宫小姐的咳嗽声,也清了清嗓子。
里面的说话声立马停了下来。
管家转回头冲着陈护笑了一笑,又转回去,对着屋内道:“夫人、小姐,陈大夫到了,可方便进来看诊?”
内里沉默了好一阵,偶尔听见夫人抽吸鼻子的声音和收拾东西的杂乱动静,过了一会儿,听着宫夫人缓和了清楚,声音清亮对着外面说道:“可以让陈大夫进来了。”
管家对着陈护一笑,把门退了开,示意他自己进去就可,陈护微微点头谢过管家带路,就低着头走了进去。
第一百零二章 寻人
宫小姐的房间很雅致,没有他之前看诊的那些姑娘家闺阁的花花绿绿,屋内除了笔墨纸砚,只剩下几个印着梅花的瓷瓶,少了些附庸风雅,多了些梅之傲骨。
陈护不敢多抬眼打量四周,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要谨慎些护着她的名声的。
陈护一直低着头,等着主人家先开口。
显然宫夫人已经接待过一定数量的大夫了,很自然的开口道:“陈大夫先落座吧,容我先和您说一下小女的病情。”
陈护点点头,身后的一个小丫鬟已经搬好了凳子到他身后,他直接坐下就可以了。
陈护感激地冲着宫夫人回了一礼,待坐下后,宫夫人开口道:“小女是从五日前开始不舒服的,起初只是全身乏力,没有力气起身,后来就发了高热,脸上泛红,咳嗽,刚刚又胃中翻涌,呕吐起来,这几日看了三四个大夫了,可都不见好。”
陈护认真记下了宫小姐的病状,心中已有了大概,思索半天道:“可否让在下为宫小姐号上一脉。”
宫夫人点了点头,从床边移了开,床上层层围帐后就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来,细白的手腕带着些青紫,小丫鬟上前取了干净的手帕盖了上去,这才让陈护上前。
陈护越靠近床边越是小心谨慎,大户人家最是忌讳胡乱瞎看,他只需要记得盯着地面一点看就行了。
他的手指轻轻搭上了宫小姐的手腕,柔软的肌肤轻微凹陷,探着她的脉搏感受着一下一下心脏跳动。
陈护仔细辨别着她脉搏跳动的频率和每一下的轻重,思索几分,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也就在他全心全意诊断之时,躺在床上的宫欣正转了头过来,仔细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年轻大夫。
这几日她已喝了太多大夫给的药方,整间屋子里都是浓重的中药苦味,而她待在屋子里一直未出去过,身上浸湿又干的汗渍味混合着药味,可是不好闻。
而当这个陈大夫逐渐靠近她之时,她竟然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清新味道,虽也是药味但总是与旁的普通的不同,就是没由来的好闻,让她不自觉多看了他几眼。
会诊之时,门口的管家轻叩了门橼,在外头喊着话:“夫人,老爷让您过去一下,说是有关太后寿宴之事。”
宫夫人听着心下一喜,微微冲淡了心中郁闷,想着老爷定然是得了好寿礼,说不定这次能得贵人青眼!
她唇角泛着笑,从凳子上起身,冲着帘内的宫欣道:“母亲先过去一下,你好好呆着,桂枝会在这里陪着你。”
宫欣格外乖巧,回答道:“母亲自去吧,我在这里无妨。”
宫夫人听后喜滋滋就随着管家离去了。
整间屋子就只剩下陈护、宫欣和那个叫桂枝的丫鬟。
陈护号完脉后收了手,竟未发觉屋内变得如此空荡荡起来,自顾自起身从药箱里拿了纸和笔出来,问道:“宫小姐生病前几日可吃了什么凉、辣之物,事无巨细,都要仔细道与我听。”
桂枝上前一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那几日小姐吃东西很是注意,因为知晓不日就要到太后寿宴,需修炼体态,所以好几日都只吃了红薯泥和一些炒菜,姑娘喜辣,以前少吃一顿都不行,可那几日确实忌了口,没吃什么辛辣的呀!”
桂枝边说边点着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小姐在帘子内不住的咳嗽,试图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陈护并未在意桂枝多说的这些乱七八糟,总结下来还是毫无结果,可又与自己所观所见皆有不同,实在觉得仍有不妥,便直接朝着床上那位问了起来。
“宫小姐还是如实说吧,在下相信之前的大夫们一定不是学艺不精,若是宫小姐再知瞒不报,那恐怕就真的要错过太后的宴会了。”
陈护板起脸来却是还有些大医者风范,桂枝听他这么不客气的和自家小姐说话,开始愤愤不平起来:“我都说了,我家小姐没有吃什么辛辣冰凉之物,陈大夫为何不信呢...”
“我喝了几碗冰镇酸梅汤,就着辣糕...”
宫欣弱弱的声音紧跟着桂枝的颐指气使,桂枝这边信誓旦旦挡在宫欣面前,那边就被宫欣从背后“捅了一刀”。
“小姐!谁让你吃这些的!”
桂枝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就差把她直接从床上揪出来了!
“辣糕不都被小的藏起来了吗?您又是从那里找着的?”
“我上小厨房一翻...就...”
那边主仆二人争吵不休,这边陈护已经梳理清楚了宫欣的病状,应该就是不加控制凉辣导致胃肠不适而引发的高热与呕吐。
立时趴在了书案之上,奋笔疾书,写好了药方。
抬头又仔细看了一遍,无误,才出声制止了这二人的对话。
“桂枝姑娘,这药方我已写好,按着这上面抓药,不出两日宫小姐定能好个大半,虽仍需要控制饮食,但去参加太后宴会已然无碍。”
桂枝隔着帘子恶狠狠地瞪了床上的宫欣一眼,转头堆满笑容接过了陈护写好的药方,出去抓药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宫欣与陈护二人。
宫欣还因为着刚刚的自己的瞒报而满面羞红,眼睛偷摸瞄着那边收拾东西的陈护,完全忘了外面的陈护根本开不到她的脸。
陈护从看诊的情绪里走了出来,边收拾东西边想到了之前在门外偶然听到的十分有用的信息,沈沉书!
他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开口向宫小姐询问却又不突兀,他实在不想引起旁人的关注。
他的东西很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差不多完全了,踌躇间想要找些话题,就正好看见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寒梅图,顺着就开了口:“看来宫姑娘很喜欢梅花啊!”
陈护这话开的突然,宫欣正沉浸在悔恨自己贪嘴中,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就接了话:“啊啊,是呀!梅花桀骜,我很羡慕。”
宫欣这一说确实不自觉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从小她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可内心里的她最是向往屋外的生活,可父亲母亲教导着她,女孩子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她及笄之后,就连幼时一起玩耍的伙伴都再也见不到。只一心攻读女德妇德,被当成攀高枝的筹码,想着之后可以凭借她嫁个好人家,带着整个宫家都飞黄腾达。
可谁也没在意...她向往的寒梅立于雪地之中,桀骜不驯,就算只剩伶仃傲骨也能活出它自己的姿态来。
“在在下看来,姑娘却有梅花之态。”
陈护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却让宫欣的目光直接聚了过来,她看着他负手立在她画的那幅寒梅图前,仔细看着画,一只手从上顺到下却未碰上分毫,就好似在品鉴一幅绝世珍宝,小心而又认真。
宫欣如遇知己一般,从来没有人看出她画中真意,难道让他看出来了吗?
她激动地微微起身,手轻轻掀开了一点幕帘,声音也因此变得清晰了许多:“陈大夫难道也喜欢梅花吗?”
陈护听见格外清晰的声音后,转了头回来。
透过床帘相隔的窄窄缝隙,他看见了一双大大桃花眼,细嫩的肌肤带着几丝病态,我见犹怜。
“是的,在下喜欢。”陈护正视着宫欣,枉然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