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星只觉得此刻头痛欲裂风悲凝愁，纪沐云为何要突然提出带自己一起走，自己又该如何选择？

此时香尘暗陌，人群围堵遮了秋风，但她却深感峭寒袭身，悲冷无休。

墨流尘不再言语，似乎并不是顾凡星在做选择而是他，他静静的看着她，让凡星心中充满了纠葛与悲悯。

琼英忽而开口：“纪将军，襄都乃是鼎国极边之地，边庭飘摇苍茫绝域，莫说女子，就连男子都没有几人能忍受那萧条之苦，况且古来征战几人回，你若是真的喜欢凡星，难道不怕她到了那里会有危险么？”

琼英满是疑虑，她不知道纪沐云究竟是如何想到要凡星随他到襄都的，但若是凡星真的跟去，之后发生之事便不在她的掌控当中了，对于纪沐云她早已兵贵神速抢先入局，可谁能知晓他竟棋胜一着从顾凡星身上下手......

现在她想要挽回此局只能是弃子争先，看顾凡星的样子似乎也已经动摇，她不知道纪沐云给顾凡星下了什么降头，竟让她宁可舍弃墨流尘此般惊貌俊逸的男子而随他到襄都险境受苦？......

现在她也只是做做最后的挣扎，虽然话是对纪沐云说的，但却是说给顾凡星听的。

纪沐云对琼英做了揖道：“公主说的，下官自是明白，但是只要我纪沐云在，就决不会亏待了凡星，她随着我，也好让我安心对付叛军，但是若她留在这里，我反而会担心她的安危了......”

纪沐云一边说着一边瞟向墨流尘满面鄙夷，明显就是不满凡星与他一起。

墨流尘冷在一旁对他视若无物，仍是目不转睛注视着凡星，他一直在等待她的回答，等待她重燃自己的希望。

他眼中充满桎梏，希望凡星被套牢在自己眼眸里不离开，不游移。

“凡星。”

忽然突兀的一声轻唤让她醒了三分。

“顾爷爷的病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你便也不要担心，我自会安排人照顾他。”纪沐云上前探上凡星的肩，紧了紧手指。

凡星心生涟漪洪钟撞击，对，无论如何她不能忘记了纪沐云的救命之恩，绝不能忘！

还未等墨流尘看到纪沐云的动作后火烧莲眉，凡星便上前一步止住了他，她镇定心神僵硬了面孔凝视墨流尘一双及其透彻的眸子。

“我跟纪将军走！”

万花凋零黑云落霜，钝刀绞腹利锥剜心

潇潇暮雨当头洒下，淋漓瓢泼，渐疾又缓。

墨流尘半响无声，似乎身存魂亡，他鼻息清浅几度断了呼吸，复而又努力聚住神魄口中尽是咸涩。

“你......说什么？”

凡星见墨流尘表情近乎疯狂又硬生生的压抑情绪挣扎着问自己，她立刻感觉到心中钝痛，鼻中酸涩，几欲蒙上泪水，但是此刻她不能表现出如此不情愿的样子，她不想让墨流尘抱有希望，也不想叫纪沐云寒了心。

“我说，我跟纪将军走！”

纪，将，军三个字叫的生冷，但却让纪沐云无法反驳。

就在此时天空忽然异动，天雷滚滚，煞风四起平卷街道竹帘木栏，一道闪电瞬间滑下燃起了附近的草棚，军队的战马皆抬啼嘶吼，四处闪躲，永安城的百姓见此纷乱逃跑躲避怪风和雷电，忽而又是一声雷电，响彻天际，明晃闪在墨流尘身后，云罩雾蒙天地剧变，飞沙走石不见天日。

凡星被狂风吹动迷了双眼，她揭起袖口遮在头顶，继而瞧见墨流尘猩红了眼眶，眼瞳幽墨闪着炫光，满是寒光迥阴阴透骨冷，他捏紧双拳发丝随着狂风舞动伫立当地紧盯顾凡星。

一念生化百魔，涤荡天地万物，叫苍生寂灭。

众人大骇，此番毁天灭地之力究竟出自谁手？难道真真是眼前这绝世之人......

“墨流尘，你怎么了？墨流尘！”

凡星见墨流尘竟能召唤风雨甚觉惊诧，他曾告诉自己是峚山修行之人，果真峚山不凡，一区区修行之人竟能有如此之力。

纪沐云一把拽过顾凡星护在身后对墨流尘道：“你这妖人，谁给你的胆子在我永安城内撒野？”

说着他拔出金灵剑，口中唤起剑诀，金灵剑在疾风当中铃铃作响，不肖片刻忽然定住，化作万般剑骨直朝墨流尘扑来。

墨流尘目光凌厉，方才还盯着顾凡星的眼睛登时扫向纪沐云，他手中忽而闪出一把冰刃，似乎是从他手心生出，随即朝着金灵剑的数把剑骨袭去，两剑碰撞瞬间，寒气迸发，金灵剑气的数把剑骨皆迎刃而碎，生生震落了金灵剑体。

纪沐云皱了眉峰，心下怒气狂燃，他忽而放下金灵剑盘地而作，双手抡出一颗红色赤丹，赤丹激起周围震动，众人均是无法站立扑到在地！

凡星惊惧两人竟都如此厉害，这样打下去，必然有一方要丧了性命，她急忙努力攀爬起身顶着狂风怒雷站在二人中间大声吼道：“你二人若是要继续打下去，那我今日便死在这里！”说着她拔出护身的短刀朝着脖颈划去。

“凡星！”

两人忽然异口同声唤道，随即敛下功力。

正待一切都剑拔弩张之际，天边须臾间出现一个声音。

“与女共乐将军意，我怎欺心破佳偶，今日寻来止凶战，劝君回山涤凡垢。”

声音刚落，天空便骤然放晴，云雨消散，震动皆平，甚至天空绽放华光，潋滟隐隐。

变化只在一瞬间，众人均是循声看去，只见那丹瑜身着白衣翩然走来，雕刻脸庞，清秀葡萄眼，神色温润缓和，似笑非笑。

身后一身红衣的美艳之人正是在峚山憋了许久的小锦，她脚步轻盈似飞似行，活泼靓丽，雕梁画栋的永安街巷生是被二人的气质艳压了下去。

“丹公子！”邹瑶忽而睁着大眼惊喜交加喊出了声。

丹瑜不矜不伐温恭和顺的露出笑脸回应邹瑶：“邹小姐，别来无恙！”

话音刚落，邹瑶就红了脸，僵着嘴角无法接话。

张大头刘不言二人急忙上前跪拜在小锦身前一一抱拳行礼：“师傅！”

师傅？凡星这才知晓原来这二人是小锦的徒弟，怪不得他二人身揣遁形的之术，此番与墨流尘一起下山，原来都是这个叫小锦的姑娘安排好照看他的......

丹瑜与小锦二人走到墨流尘身侧看着他道：“怎得？身子还没好，这次逼出寒毒是又想浪费我多少仙丹？”

小锦更是嗤鼻：“哼，流尘你何必如此？为了这么一个不愿要你的女人？”

此话刚一出，墨流尘便黯淡了眼神，他低下头满是低落，不发一语。

原来他二人早就来了，看了小半个时辰的热闹，知道墨流尘要惹出大乱子了这才出来制止，小锦本是早就想来助墨流尘一臂之力，但被师傅压制封了法力甚是无可奈何，只能随着丹瑜一同观这热闹。

凡星知道小锦是个烈性子，且一直倾慕墨流尘早就对自己有了不满，现下说出这话也像一根长刺深深扎在自己心上，是啊，她说的又有什么错呢，的确是自己不要他的，自己又有何资格去狡辩。

凡星默默向后退了一步，无意间站在了纪沐云的身侧，她未敢抬头，也不敢看墨流尘的神情，今日两人虽未缠斗许久但也不是第一次争执，而每次的原因皆是自己，她何德何能？

她只不过是邹府的一个丫鬟，无爹无娘，无才无位，却让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和峚山之上绝世公子修行高人短兵相接大打出手，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丹瑜亦是上前一步笑道：“流尘今日可是知晓凡星姑娘的心意了？”

墨流尘浑浑噩噩，坠落在自己失望的世界无法逃离，他没有任何应答，眼神空洞。

小锦见墨流尘如此神情急道：“还用知道这女人什么心意！流尘才不稀罕她！”

丹瑜眼睛轻瞥神色变换了一瞬，霎时小锦闭上了嘴不敢再多有言语。

丹瑜复而对凡星道：“流尘自小未经历过男女情事，在仙山修行更是对此一无所知，今日他如此雷动险些伤人性命也是我未曾预料到的，想必情根难绝，怨念迸生，才用了修行的功法，骇到众人，请大家莫要介意，凡星姑娘既然倾心纪将军，那我丹瑜也是在此祝福二人，今后我便叫墨流尘少些下山，也少生事端。”

一番言语谦逊有礼，态度却摆的明确，他话中有话，暗指顾凡星莫要摇摆不定，既然有了选择就果断承担。

纪沐云收了红色赤丹缓缓起身收起金灵剑站在凡星身前亦是克恭克顺道：“虽不知前来二位是何人，但是纪某在这里谢过二位，纪某也定当照看好凡星，也希望二位照看好墨公子叫他莫要再来寻事。”

丹瑜挑了挑眉笑道：“寻事？纪将军所说我为何不懂？我道流尘少生事端是叫他莫要再到永安城搅乱了其他姑娘的一池春心，与你何干？将军这话说来倒像是个什么事儿都想掺和一番的搅......小锦，搅什么来着？”

“搅屎棍子！”小锦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俗气！”

丹瑜面上嫌弃的责怪小锦，反过头又笑道：“将军莫要介意，我们修行之人都寻个自在，没那么多规矩，自然说话也有些难听！”

“你！”

九海在纪沐云身后不愿上前似乎要为自家主子讨个说法，纪沐云立刻抬手制止道：“无事！”

随即拥住顾凡星的胳膊道：“既然有了这位公子的祝福，我纪某定然不负期望好好对待凡星！”

丹瑜撇嘴诮笑转头对墨流尘道：“听到了吗？走吧！”说着就上前推了墨流尘一把。

墨流尘倏尔抬起头，眼神哀婉凝神，道：“凡星，不要走？”

“......”

一句话像是撕裂了凡星心中本就重伤的伤口，往日回忆尽在心头。

他是那么简单，刚入永安被自己欺负竟然以为身重剧毒，丢了玉佩无处可去傻傻的睡在邹府门外。

在顾家院落褪去锦衣华服成日里给家里劈柴挑水，生是把自己活成了田间野夫。他从未怪过自己，被自己追打......凌骂......冷落......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他总能莫名其妙的出现。

在他面前自己从未伪装，在他面前自己才是真正的顾凡星，天不怕地不怕爱钱不讲理泼皮霸道的顾凡星，他待自己比自己的命还重......可是......自己呢？

自己可曾为他做过任何？......

顾凡星你不配。

“对不起，墨流尘。”

是啊，对不起，墨流尘。

从前未曾察觉，原来相见早已有情。

但，相见，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