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

他们相国府能有什么态度？

选秀乃是古来有之的规矩，圣旨一下，凭你是谁也抗拒不得。

陈盈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便又问相国夫人：“夫人可愿意霜儿进宫为妃？”

相国夫人神色一僵，于她而言，后宫并不是个好去处，陈盈能走到今日，既离不开陈家扶持，更离不开她自身的本事。

可是陈霜同她不一样，陈霜虽说也是陈家的小姐，但论品貌，皆输陈盈一筹，即便将来入宫有陈盈做后盾，也终究无法与陈盈匹敌。

更别说，新入宫的秀女里出彩的人物那么多，将来若是新人胜旧人，只怕贵妃自己都保不住自己的恩宠，又哪里顾得上来她呢？

于是她便微不可见地摇摇头：“说句得罪娘娘的话，臣妇并不愿霜儿进宫，霜儿她是臣妇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臣妇养她这么多年，心里自然疼爱她，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小富即安，能常常回家看看臣妇，臣妇就心满意足了。可若是有一日，霜儿进了宫，臣妇再想见她一面可就难了。便似娘娘这般身居高位，入宫三年来又能回家几次呢？何况霜儿的资质，臣妇最是了解，她性子怯懦，人又乖觉，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更当不了宫妃。与其让她进宫为娘娘添麻烦，不如择一个良婿，使她嫁了，也算是了了臣妇的心愿。”

她言辞切切，说的话纵然有不中听之处，但在陈盈而言，却深觉欣慰：“有夫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此前我以为夫人会愿意霜儿进宫，还思量要怎么劝服夫人，而今夫人既明说了不愿意，那么我也有话要给夫人。”

“贵妃娘娘请讲。”

陈盈便道：“您也知道，我在宫里是做不了什么主的，我虽是贵妃，可上头还有韩贵太妃，太妃要为皇上选秀，皇上都阻拦不得，我就更是拦不住了。不过，虽说拦不住，但有我在宫里，必然也不会让霜儿吃了亏去。我听说往年也有把选中的秀女赐予世子亲王为妃的事，夫人既是不愿意霜儿入宫，那么我给她谋一个好婚事，您答不答应呢？”

给世子亲王为妃？

那可比做一个宫妃好多了。

相国夫人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忙欣喜点着头道：“劳贵妃娘娘费心，便是不嫁世子亲王也没关系，设若能从世家子弟里挑选出一二良木之才，我亦替霜儿谢过娘娘了。”

“此事好说。”

陈盈瞧她是当真不愿意让陈霜进宫，心里不觉赞叹这个相国府的继夫人，倒不是个目光浅显之人，她能为陈霜的终身大事，思量到这般地步，可见她是真心疼爱陈霜。

如此，就好办了。

陈盈轻轻一握相国夫人的手：“陈霜应选的事暂且只有我和夫人知道，外头还不曾露出口风，夫人回去之后也千万不要声张，一切待陈霜进宫以后我再安排。”

相国夫人点点头：“臣妇知道了，一切但凭贵妃娘娘做主。”

陈盈含笑，这才叫来银霜和莀若，送相国夫人和陈棠出去。

陈棠玩到兴头上，不大乐意地扯着相国夫人的袖子，还有些留恋不舍之意，追着陈盈问道：“贵妃姑姑，你说好了，下次要带清庭和清妍去相国府玩呀。”

“嗯，我记下了，小家伙。”

陈盈刮一刮他的鼻梁，眼眸子动了一动，忽而问他道：“下个月初宫中太学便开课了，你想不想进宫和清庭一起读书？”

“读书？”

陈棠听到这两个字脑袋瓜子就疼，相国府里给他请的夫子，不知被他捉弄了走了多少个，偏生他爹娘还不死心，又给他请了两个老夫子来。

他早就看那夫子不顺眼了，若不是他爹爹吓唬他，再捉弄夫子，就把他的弓箭没收，他势必要把老夫子的胡子给刮了。

这会儿听说可以进宫读书，他心里兀自好奇宫里的夫子都长得什么样子，且也想离家里那两个话都说不清楚的老夫子远一点，忙就答应下来，又道：“那我进宫了，还会住在姑姑这里吗？”

陈盈笑道：“当然可以住我这里，还有你的小叔叔陈疆，他也会进宫来读书，若是嫌回家不便，我就让人把偏殿收拾起来，给你们叔侄两个。”

“好哦，好哦。”陈棠拍着手叫唤。

相国夫人却忙婉拒道：“疆儿和棠儿进宫读书也就罢了，岂能再住下来叨扰了贵妃？家里都有车马，读完书就让他们回家住去吧，免得这两个小子在宫里闯了祸。”

“也好，横竖相国府离得不远，回家也不是什么麻烦事。”陈盈想着陈棠年纪虽小，但陈疆已经满十岁了，留在后宫只怕旁人要说不妥当，便没再坚持，只道，“若是逢着阴天下雨，再让他们小住吧。”

相国夫人笑着谢过她，便带上陈棠回府里去了。

到了月底，选秀的宫车便一辆接着一辆，从御道上驶进了宫里来。

陈霜坐在其中一辆青罗车上，半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屋宇，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秀女之列。

她本以为宫中已经有了一位陈贵妃，想是不会再从陈家女儿里采选了，孰料花鸟使偏偏就翻了她的绿头牌。

接到应选消息的刹那，她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惊喜、忐忑、迷茫的情绪，连日来一直萦绕在她的心田，使得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

倒是她的母亲王氏依旧起居如常，即便接到了她入选的消息，也不曾有过多的表示，不过是让她进宫以后多听听贵妃娘娘的教诲。

大嫂姚氏也前来给她送了别，怕她在宫里受委屈，还偷偷塞给她好多银两，叫她私下里打点些人和事，不必让自己的处境太难堪。又说如今贵妃在宫里宠冠六宫，是棵极安稳的大树，嘱咐她务必要与贵妃同心同力。

她自然晓得要想在宫里过得安生，必然要借助贵妃的力量。且她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皇上如今最是宠爱贵妃，她同贵妃本就是姐妹，再和贵妃走得近了，保不齐哪日入了陛下的眼，就可承沐君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