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你先填一下......”医生说道。

“填完就能进去？”艾伦问，他一路上已经表现出来了十足的耐心，他没有冲任何人吼叫，也没有要闯进急诊室的意思。

医生点点头。

“你的女儿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记住，”医生提醒艾伦，“不要大声喧哗。”

玛丽为什么会摔倒，她为什么会在急诊室里？当艾伦听到自己的女儿已经“状态稳定”了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经不再那么焦躁。

他猜想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人，没准就是刚刚负责女儿手术的医生。而自己竟然对他大吼大叫——艾伦不好意思直视这个医生。他边签下自己的名字，边点着头。

“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照顾你女儿？”医生早就注意到了套在艾伦衣服里边的住院服。

艾伦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医生解释，亦或者他根本不需要解释——玛丽的情况并不是艾伦自己造成的，而且他连玛丽怎么样了都不知道。

“医生，我女儿......她怎么样了？”艾伦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听上去很蠢，毕竟他已经站在急诊室的门前了。只要他一推门进去，就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可艾伦心里没有底，他甚至觉得有点紧张。这种紧张不像是参加面试时的那种，而是不知道自己所牵挂之人怎么样时的紧张。

当赛琳娜被推进急诊室的时候，艾伦也曾疯狂地问这个问题。尽管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现在不一样了，艾伦告诉自己，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医生，希望这个人能肯定自己心中的安慰。

“她是在哪摔断的腿？”

艾伦懵了，他怎么会知道玛丽怎么摔断的腿？他所了解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汤姆还有他那个该死的保姆告诉自己的。

“楼梯......楼梯上。”艾伦也不愿意自己被别人当成不负责任的家长，他重复着汤姆告诉过自己的话。

“哦上帝，”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快进去吧。她右腿的膝盖骨已经把腿刺破了，不过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不要让他下床，语气平和些。”

医生走后，艾伦在急诊室门前伫立了好一会儿。从门里可看不见玛丽，艾伦对自己说——他轻轻推开了门，就如同担心会把玛丽吵醒一般。

也没有那么糟糕嘛，艾伦把刚才积攒在口腔里的口水统统咽回肚子里。他紧张的时候，就常常忘记吞口水，任凭它们在嘴里越攒越多。

艾伦极力压制着自己不去把上次进去急诊室时的情况回想起来。虽然急诊室里的地板仿佛都是从一个地方买来似的（艾伦想起了公司的天花板），但现在他所处于的地方，比那个急诊室要干净得多。

地板上没有沾满鲜血（艾伦觉得一定是有人打扫了一遍），也没有刚刚从肉体里抽离出来的锐利铁片——一切看上去都没像艾伦预想的那样可怕，就连空气都是安静的，没有医生们慌乱地交语声。

艾伦就算隔着厚重的门，也能把那些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玛丽？”艾伦轻声呼唤道，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女儿的床前。

说实话，艾伦很想把盖在女儿腿上的白色被子掀开，好看看女儿的腿到底怎么样了。但是他紧接着回忆起刚才那名医生所说的话。

“她的腿都被膝盖骨刺穿了。”艾伦能想象的到那森森白骨刺穿血肉时的模样——他曾经亲眼目睹过。

尽管他心里也清楚，那些看上去十分高冷的医生们已经处理好了一切，但是艾伦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掀起那块布料。

玛丽依然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休息，艾伦也没有叫醒女儿的意思。他不知道女儿会睡到什么时候，艾伦很想让女儿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自己。

着急也没用，艾伦叹了一口气。他望着女儿比平时要苍白许多了的脸蛋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记得自己给斯坦利先生打电话是，斯坦李先生曾说学校的巴士在半路抛锚了。

而就在自己开车去接女儿的时候，汤姆那小子的司机就已经把玛丽送回家了。艾伦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些事情好像发生的太巧了。

艾伦又想到西蒙摇摇手准备离开时的样子，他们明明都已经来医院了，为什么又在见到我之后就离开？

艾伦疯狂地挠了挠头发，他不擅长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把这些事情抛掷脑后，然后安静地等女儿清醒过来。

他不经意间朝门口瞟了一眼——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关门。

“艾伦，谢天谢地，发生了什么？”弗兰克在艾伦即将关上门的时候跑了过来。

“弗兰克，你来这干什么......哦该死，抱歉。”艾伦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对着弗兰克发脾气，可他就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现在的自己——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陪着女儿。

而且艾伦发现自己每当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总会有人突如其来地进行干预——尤其是弗兰克。也许只是碰巧......

哪有这么多巧合！艾伦突然瞪起眼来，但是他紧接着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不能在女儿休息的时候大喊大叫。艾伦庆幸自己提前想到了这一点。

“怎么了？”

“谁在里边？”弗兰克的鼻孔舒张着，看上去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玛丽。”艾伦很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和，但是他发现自己很难做到。他也无法想象出如果弗兰克能尽快赶去校车那，事情会变得怎么样。

也许弗兰克会在发现玛丽不在校车那时，会赶回家——如果真是这样，玛丽也许就不会出这事了。

“上帝啊......她......她还好吧？艾伦，快告诉我玛丽出什么事情了。”弗兰克又走进了一步，艾伦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关心？玛丽什么时候轮到这老家伙关心了？

艾伦没有回应，他担心自己再说话就会发脾气。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对弗兰克发脾气，他能做到的只是关上急诊室的门，把想要进来的弗兰克关在外边。

他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弗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