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华心中烦躁，却也无法。正打算躺上矮榻闭目休养时，却又突然生了旁的念想。他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悄悄地朝向屏风后走去……反正他今夜都已经够不正常的了，倒不如破罐子破摔。

罗华的真正目的当然不是屏风，而是屏风后头的那个人。

恰在此时，明月又俏皮地藏了起来，卧房之中骤然变得漆黑。倘若不将注意力放在噪音之上，那么深夜便就是静谧无声。

罗华摸黑越过屏风，不必去看，他就能感知到霁凉的身影。

这人就连睡着了，都是一副谪仙模样，他的背影冷清，好似生来就该是孤身一人。

霁凉的长发如瀑，随意披散在床榻之上，几缕发尾垂落床边。纯白色的里衣勾勒出他单薄的身形，白日里不曾注意，与别的青年男子相比，霁凉似乎要清瘦不少。

而裸露在外的肌肤宛如山顶白雪，惹人遐想。

许是罗华的目光太过灼热，霁凉清醒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气氛变质。

罗华眼神飘忽，突然不敢与之对视。可是，无意间他又望见霁凉雪白的脖颈，那样子，想来价格高昂的锦被都不如他的肌肤细腻。

那颗凸起的喉珠伴着他的呼吸上下浮动，让人心猿意马。

罗华仿若触电般立即移开了视线。

偷看还被当事人发现，他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偏又见着这副血脉喷张的场景，更是让他羞红了脸。

故而，罗华也就错过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霁凉分明是刚刚转醒的状态，却没有一双惺忪的睡眼。他的桃眼清明，目光更为深邃，好似根本不曾睡着过。

气氛凝结，罗华更是尴尬：“霁凉，你方才可曾听过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霁凉挑眉，眉尾朱砂也红了几分。

今夜真的偏要与罗华作对，就在霁凉醒来前不久，隔壁仍然热闹，可这会儿竟莫名其妙般地消停了。

罗华屏气细听，又不敢再看霁凉。

他迫切地想要缓解尴尬，却不想黑夜当中真的再无动静。而他方才说的话，反而像是为了转移话题，刻意编造出的谎言。

“呵！”霁凉的笑声很是清亮，他的笑眼更能魅惑人。

罗华被他吓得一哆嗦。

霁凉随意躺在床榻上，陷入一团柔软的棉花之中，有种说不出的惬意。他看着罗华，被他逗得发笑。

霁凉当然知道罗华不会撒谎，就是想逗一逗他：“一个人睡觉，害怕啦？”

他说话时带着笑腔，像极了凡间所说的纨绔子弟。

罗华呆愣了一瞬，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乖巧地站着床边，不敢直视霁凉的双眼，莫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罗华支支吾吾地开口：“我这怎么……怎么就是害怕了？”

霁凉强忍笑意，他的桃眼里似乎盛了一颗星子，闪闪亮亮。

真是个可爱纯粹的少年郎。

霁凉不明白，明明罗华是个小男孩，怎么他的脸皮比天上小仙子还要薄？

罗华的一双手各自垂落在身体两侧，好像怎么摆放都不舒坦。怪异的，先前那股烦躁劲儿却莫名消失了。

“那……那我就先回去睡了？”他小声与霁凉打着商量，圆滚的双眼里是小心翼翼的逃避。

敏锐如罗华都猜不透霁凉的心思，他只想快点逃离尴尬的现场。

“不是害怕吗，还回去做什么？”话音落下，他起身一捞拦住罗华的腰，将他整个人都圈进怀中。

罗华满脸不可思议，他也终于抬眸望向霁凉的眼睛，那双眼里分明没有一点责怪，是多少笑意也藏不住的逗弄。

霁凉的动作快到罗华都来不及反应。

霁凉顺势躺下，罗华也随着他的力道恰巧倒在他的身旁。

罗华的双脚悬挂在床边，脑门抵住霁凉的胸口。鼻腔里满满都是令人安心的百花香，好似一瞬之间回到百花族，见到了落英林里纷纷扬起的花瓣。

心跳突然加快，好不容易舒坦的身体又变得燥热起来。不同于独自一人躺在矮榻上辗转反侧时的焦躁难安，这会儿他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罗华也不懂这究竟是何种心思。

他乖巧地趴在霁凉身边，将脑袋埋进双手之中，一动也不动，就像只可爱的毛绒生物。他的呼吸滚烫，落到手面上，又浮上脸颊。只消他稍微侧个头，这滚烫的鼻息就会尽数喷洒到身边人的胸口。

虽还隔着层里衣，可罗华下意识里就觉得不妥。他直觉羞耻，也不想让霁凉察觉出他身体上的异常。

霁凉只当罗华还在害羞，温热的手掌抚摸上罗华的脑袋，轻轻拍打算作安抚。随后，他又十分自然地往床榻里侧挪动，直到留出一块可让罗华躺平的空隙。

他时刻关注罗华，桃眼潋滟、唇畔含笑：“怎么了？”

开口时，霁凉的声音竟然是从未有过的低沉？听在罗华的耳里，就像是轻柔的微风拂过脖颈，带来无尽的酥麻。

“觉着冷？”霁凉极致关怀。

罗华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整个人趴在锦被上，在昼夜温差如此之大的北方小城，应该是冷的。

罗华的声音闷闷的，从指缝里传了出来：“好像……好像是有些凉了。”

他哪里是真的冷？

小鹿澄明的双眼从手背上小心翼翼地抬起来，他试探性地打量四周。明月依旧藏匿，深夜还是很黑，而心心念念的霁凉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那张通红的脸从手背上全部露出时，着实吓了霁凉一跳。

罗华却没有注意，他伸手捞起压在身下的锦被，动作迅速地钻了进去，再把整颗脑袋都捂起来。

这般孩子气的动作，他做得却是一气呵成。

“这样就刚刚好，快睡吧，霁凉。”罗华刻意说得波澜不惊，其实他早就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生怕旁人听不出他是在转移话题。

霁凉沉默良久，许是想到罗华，又或者想起天界和百花族？而罗华窝在被子里，也凝神听了许久。

忽而霁凉轻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