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生命之树起誓, 您将会忘记所有关于精灵森林的事情，您将会作为被判出精灵之族的公主在外流浪，您将永远不会记得加诸于您身上的种族之痛, 愿生命之树安息。”精灵们以一副虔诚的姿态, 每个人口中都念念有词着, 他们吟唱着最古老的箴言, 仿佛他们毕生所念, 不过如此罢了。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们一心如此，一心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梅丽丝拼命摇头, 在看上去格外冷若冰霜的精灵脸上出现如此泪流满面的模样，让人无法不动容。

“不, 不, 我是精灵公主, 是你们未来的女王。”梅丽丝努力让自己维持镇定，想起父母对自己的教诲, 但到了眼前这情形，什么女王谋略，一下子全被忘在了脑后，更何况无论什么谋略，对于眼前之事, 一点帮助也没有。“我应该在此庇护你们, 我应该同你们共生死, 我怎么能苟且地活着。”

黑衣男子只是淡漠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如同局外人一般, 伸出手想要如同蝼蚁般捏死他们一般，阿莱塔萨举起三角叉, 轻轻一弹，便阻止了黑衣男子的攻击，“你非要赶尽杀绝到如此地步吗？就连一个女子也不放过？生命核心，你已经得到了，你还想要什么。”

阿莱塔萨满眼的失望，“我的朋友，你不再是我过去认识的那个人了，你暴戾杀虐，你已经在这场暴行之中迷失了自己。得到了五大神器，你还不满足吗？你非得杀光所有种族才甘心？”

那双泛白的眼珠，淡淡地看向了阿莱塔萨，他确实因为阿莱塔萨的这句话而停止了自己的举动。

那边精灵们的吟唱已经到了结尾，梅丽丝的全身犯出阵阵金光，她努力镇定地去想，假若她的父王和母后还在世的话，他们面对这样的情况该做什么，她是精灵王国的最后一支血脉，也因此她该维护精灵一族最后的尊严，为了整个种族的未来，她应该放弃什么。

这个时候，他的父王和母后一定会是非常支持这个决定，也会这样去做，为了整个精灵族的未来，他们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不可以争取的。

在巨大的种族悲哀之下，个人的所有都变得那么不值一提。

梅丽丝仿佛是下了最大的决定，她冷冷地看着那同样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的男子，如同将他愤恨地放在内心最深处，这灭族之恨，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她必将饮其血，啖其肉，食其骨。

那金光越来越亮，每个精灵如同献祭一般，从他们的发尾开始，那黑色渐渐地开始蔓延，直至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他们如同经历了人间最惨烈的地狱，遭遇了世间最肮脏的炼狱，以这样一副最丑陋的姿态活着。

梅丽丝眼前只剩下了金光，光亮将她的整个视线都蒙蔽了，没有人知道她是否看到了她的同族们变成了这幅模样，整个精灵森林也因为生命之树而渐渐地枯萎，上神并没有再次眷顾整个种族，他们往日栖息之地竟变成了最险恶之地。

这黑暗之处，生物难以生存下去，再难看出它曾经是一群精灵栖居之处。

精灵一族最为悠久的历史书上曾经记载，精灵因生命之树而生，生命之树生，精灵生，生命之树死，精灵一族将堕入最深的黑暗，成为暗精灵。暗精灵将背弃上神，成为生活在黑白世界之中的一个物种，他们的世界将没有色彩，也没有生命。

虚幻与现实彻底融合起来，而玩家们已经看到，索米娜已经一剑志向了陌的喉咙，而陌丝毫没有避让，休安源在一旁看得都着急死了，根本不明白陌的用意，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陌直接定住了，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阿莱塔萨看着这场非常好笑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们两兄妹，可真有意思，非得自相残杀才开心？也对，一个半精灵半亡灵，一个纯粹的亡灵，还真的是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索米娜惊讶到是觉得眼前一片眩晕，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阿莱塔萨的话，如若不然为啥她明明每个字都听到了，但就是听不懂他所表达的意思呢？

索米娜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想，你母亲根本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父亲是谁，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有一个哥哥。但显然你知道得很清楚，你的父亲是位亡灵。”阿莱塔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给了索米娜多大的冲击，他只是如同老者一般，用自己的睿智和阅历来解决眼下的情况，“我已经活了几万年了，你们的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佩服的一位人类，虽然他后来确实走了歪路。但你们两个，是因为爱情而生，这点不必怀疑。”

“不可能，你不要骗我了。”索米娜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剑微微一歪，直接划过了陌的喉咙，但显然陌身为亡灵，剑对他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只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根本没有鲜血流出。

陌的表情极为平静，似乎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更何况这件事的对他造成的冲击并不大。

“我绝对不会相信你的。”索米娜一连重复了好几遍这句话，试图说服自己，但无论如何，她心中都留下了一个缺口。

而阿莱塔萨继续说了下去，“至于他们之间是如何相爱的，我想那是个非常漫长的故事，眼下并不是说这个故事的好时机。我想你也不至于对你亲爱的哥哥做些什么吧。至于你亲爱的哥哥，我可谓是从小便看着他长大，也算是老朋友了。”

索米娜沉默了，试图让自己接受这个现实，是啊，她是个半亡灵，她哥哥怎么就不能是个纯粹的亡灵，她的父母怎么就不可能原本是仇人呢？“他是给精灵族带来灭顶之灾的人，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爱上那个坏人呢？我绝不相信，绝不相信。”

索米娜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因为她自己也知道她已经相信了。

在这场荒诞的表演之中，她扮演着一个非常可笑的丑角。

忍不住有玩家吐槽道，“我天，这剧情实在是太狗血了吧。”

“他们两个竟然是兄妹，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有一腿呢？”

“不过，亡灵君主旁边跟着的那人到底是谁，我好像这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

“你不知道吗？那是亡灵君主的情人，听说是个玩家。两个人感情可好了，估计等剧情结束后得在现实世界里双宿双飞呢。”

“虽然确实在游戏里感觉NPC各种牛掰，但说实话到了现实世界，跟这种虚拟人格，不对早就叫电子人了，跟这种电子人谈恋爱，总觉得哪哪都别扭。”

“你现在这话，我完全可以控诉你歧视电子人了。你还别说，这啥机器人，电子人，这人那人的，总有一天，人都要被称之为自然人了。”

索米娜当然听到了周围人的谈论，因为系统的缘故，她屏蔽掉了某些未知的词语，也知道这群人在议论自己的身世，她只觉得羞愧，只觉得愤恨，这沉重的命运，为何偏偏加在他的身上。

索米娜看着陌那双黑色的眼睛，就是隐藏得很好，也永远无法摆脱他是亡灵的事实，而索米娜最为好奇的是，“当你在得知自己命运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无论如何，我们的敌人都是人类。”陌的语气极为冷淡，仿佛是一台机器一样在叙述一件事，“当年，他运用了秘法让梅丽丝怀上了我，亡灵的生命也不似他所思考的那般漫长，亡灵是弱小的，是失去理智的，他原本的能力得到了衰弱，但幸运的是，他留下了记忆，关于他的记忆。当然，这是他在求得永生之路上，做进丧尽天良之事应得的下场。”

“于是他便希望以另外的方式，延续他的生命。梅丽丝当然必须支持他，于是便有了我。他以为自己会是以这种新的方式继续生存下去，却永远也想不到，当我诞生之日起，我便只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他的一种意识的延续。而他，早就已经不知道魂归何处了。”

对于这种“父爱”，陌无动于衷，甚至不过是在叙述其他人悲惨的一种生命罢了。

“我是他吗？他是我吗？”陌可以很确定地说，他只是自己，只是一个新诞生的生命，但每每有记忆困扰到他的时候，他又不是那么确定了，“他变成亡灵之后，仍抱有人类的想法。而我，只有杀死全部人类的想法。”